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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自己站在這兒,也不披件衣服?」
是蕭廷深的聲音。
顧忱抬頭看他。他的頭髮、眉毛、睫毛上都掛著霜,身上落滿了雪。他身後有一隊人影正急匆匆追上來,顯然是蕭廷深出門的時候太急,服侍的宮人沒來得及跟上。
「怎麼了?」蕭廷深察覺到顧忱神色有異,「怎麼這樣的表情?雲霜和你說什麼了?」
顧忱搖了搖頭,上前一步,抱緊了蕭廷深的腰。他把臉埋在對方的披風裡,微微闔上了雙眼。
蕭廷深顯然僵住了,他一時之間不知道雙手該放在哪兒——畢竟在大庭廣眾之下,顧忱還從未主動做出過這種親暱的舉動。他是想回抱住顧忱的,但是又怕他一會兒惱羞成怒。左右為難了片刻之後,他還是遲疑地收攏雙臂,把顧忱環在了自己懷裡。
罷了罷了,先抱了再說,顧忱生氣的話……再說生氣的事情。
顧忱沒動,也沒和從前一樣對他的行為進行說教,什麼「不成體統」「於禮不合」一類的論調都沒有。蕭廷深直覺有些不對,於是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低聲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https:biqiudu筆趣閣
「……對不起。」
顧忱閉著眼睛,悶聲說出了這句話。他回想自己之前對蕭廷深的誤解,說穿了就是他還不夠信任蕭廷深,他對蕭廷深的感情,遠遠不及蕭廷深對他的那樣深刻。
「對不起?」蕭廷深皺了皺眉,「你在說什麼?」
顧忱腳步一動,身體向後微微退了一步,他離開了蕭廷深的懷抱。他垂著手站在那兒,半晌才說道:「都是我的錯。」
這話說出口的一瞬間他也下定了決心,他想把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前世,他離奇的重生,全部告訴蕭廷深。
做出這個決定後,平日裡說不出口的一切都變得輕鬆了起來。他對蕭廷深微微笑了一下,說道:「我有話要對你說,陛下。」
蕭廷深從他的語氣中察覺到了凝重,於是點點頭:「我們先進屋子吧。」
顧忱卻微微搖了搖頭。他凝神思索了一下,目光投向遠處:「我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大雪天。當時我在燕北駐守,剛剛經歷完一場惡戰。才休整了一天,就接到了陛下的旨意——」
「你……」
顧忱截住他的話頭:「陛下說要賜死我。」
說著他微微苦笑了一下,把前世的事情娓娓道來。起先沒有什麼不同,他依舊進入了弘文閣,依舊和蕭廷深同窗,依舊與蕭廷深成為了朋友。他們策馬同遊,深夜對酌,在那段少年時光裡意氣風發,雖無高官厚祿、顯赫身份、潑天富貴,卻是真正快樂的。
隨後顧恆戰死,顧忱頂替了他的位置,離開慎京,離開弘文閣,離開蕭廷深,前往燕北。而蕭廷深也踏上了奪嫡之路,他們開始向兩個方向漸行漸遠,逐漸逐漸地,他們連書信都幾乎沒有了。
他們成為了陌路人。
待顧忱再回京時,蕭廷深已經成為了皇后的養子。他從他卑微的過去中掙扎著爬了出來,擺脫了那種窮困潦倒的身份,已經真正和顧忱記憶中的那個朋友不一樣了。他高高坐在首位上,神情淡漠而冷然,眉宇間再很難看到任何一絲溫度。
那次宮中夜宴,從頭到尾,蕭廷深都沒有再和顧忱說上一句話,也沒有看過他一眼。
那段少年時光,終究被遺棄在記憶裡,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
之後顧忱就返回了燕北,他也只是在父親的隻言片語中能夠瞭解到一些朝中的動向。皇長子落馬了,皇三子也落馬了,四殿下在府中自盡,七殿下封王了,這次治理蝗災,陛下指派的人是七殿下……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天一道聖旨從慎京傳來——先帝駕崩,七殿下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