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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住了,沒有再繼續往下說,顧忱也知道為什麼——先帝對蕭廷深實在算不上重視,甚至幾乎忘了還有這麼個兒子。顧忱第一次見到蕭廷深時,都不知道他是個皇子。穿的都是舊衣裳,腰間甚至沒有一塊像樣的玉佩,其他皇子用宣紙,他用麻紙……
靜默了一會兒,蕭廷深續道:「前些日子藩南進貢,恰好得了一隻,朕送給你吧。」
顧忱有些疑惑地挑眉,心想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蕭廷深說這個做什麼?於是他微微搖了搖頭,說道:「臣謝過陛下,只是它太過貴重了,臣區區之身,不敢領受。」
蕭廷深凝視了他一會兒:「時隔太久,你已經不喜歡了?」
「臣並非——」
「那麼,上次那本《北越碑》可還喜歡?」
「……臣喜歡。」
「看過了?」
「……是。」
其實還在妹妹顧憐手裡。
「既然喜歡,」蕭廷深沉吟了一下,「朕書庫裡還有很多孤本,你有什麼想要的?朕送給你。」
顧忱驚異地僵住了。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麼——難怪蕭廷深的手段如此眼熟,這不就是、不就是先帝哄寵妃時的套路嗎!?
寵妃愛琴,所以先帝為她尋琴;寵妃愛曲,所以先帝就命滿宮樂師只為她一人譜曲;寵妃愛詞,所以先帝就叫翰林院上下的所有大學士都為她填詞!
顧忱原本還覺得蕭廷深和他父皇相去甚遠,沒半點相像之處,可對內寵的手段,這不是學了個十成十!?
他先是覺得好笑——原來繞這麼大一個圈子,皇帝陛下可能覺得他是在生氣,於是想哄他,這才做出一些莫名之舉;但隨後他又有些動氣,氣在這位陛下是真的把他當成一個喜歡的內寵,甚至不惜花心思來哄他。
他本該感到高興才是:這意味著蕭廷深對他興趣濃厚,暫時還沒有「失寵」的跡象,而他就是要憑藉這種興趣,將這位前世的暴君從懸崖邊緣拽回來;可另一方面他又不由自主地感到心酸:他本該在燕北馳騁快馬,本該彎弓保衛大靖的邊境,可他卻以這樣尷尬的身份被困在繁華富麗的慎京,被天子當成禁臠來寵愛……
他心情複雜地嘆了口氣。
「陛下,您……」他停了很久也沒找到合適的措辭,最終只能無奈地笑了笑,「陛下隆恩,臣卻之不恭,既然陛下一定要賞賜,那便聽臣一言。」
他這是要接受的意思了。蕭廷深立刻說道:「你儘管說,無論什麼,朕都答應你。」
顧忱想了想:「臣已經與赫哲交涉過。臣以為,赫哲絕不會同意閼氏留在大靖。」
儘管對顧忱突然提起此事有些意外,蕭廷深依舊錶示了讚許:「朕也這麼想。」
「如果能讓閼氏本人同意,那麼這件事或許還有成功的機會。」顧忱說,「趙仲齊是唯一的機會。」
他看了蕭廷深一眼:「臣想向陛下請求,準臣離京十日,讓臣去找趙仲齊……」
「不行!」話還沒說完蕭廷深就斷喝一聲,然後他深吸一口氣,語氣平緩了些,但依舊堅決,「不行,朕會派人去找,你不準去。」
「陛下!」顧忱提高了聲音,「陛下應當認識臣府上的趙伯庸趙大夫,他與趙仲齊乃是一母同胞,也唯有臣去,趙仲齊願意前來的可能性才會大些——」
「——他不願意朕就命人把他綁來!」蕭廷深火了,「總之你不能去!」
「……陛下剛剛說過,臣想要什麼賞賜都可以。」
顧忱語氣依舊和緩,但蕭廷深卻一下被噎住了。他猛地起身,在亭子裡踱了幾步,又倏地轉身,聲音彷彿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大不了朕就不和親了,即便開戰,朕也不會懼怕百夷!更何況,他們本就貪得無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