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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識交流只能兩人聽到,那神色多變卻默不作聲的場面……實在詭異萬分。
而庇護所另一處遠離喧鬧的屋簷下,清停雲安靜佇立著。
幾息之前,他透過雲鏡感應到……與他並排的一盞魂燈熄滅了,而緊接著,微弱飄忽了百年的魂燈也隨之熄了。
他許久未能回神。
忽然間,一縷不太尋常卻氣息熟悉的清風在指尖繾綣而過,他意識到了什麼,倏地失去冷靜,通紅的雙眼慢慢睜大,倉促上前想去抓住。
然而那抹風像是不敢面對他的悲慼不捨,連道別也點到為止,一觸便無聲緩慢地走遠。
這陣風一路掠過暴雨洗淨的雲章,回到了森綠層疊的星羅群山,隨著冰涼夜色潛入蒼澂山峰。
它在前任掌門的居所中徘徊許久,穿過道道門,扇扇窗,終是沒有察覺到那抹熟悉的氣息。
它像是倦了,也像找到了歸途,慢慢滯澀了下來。
它沒有再去其他地方,安靜蜷縮在一張書案上的鎮紙,依偎著黑木上粗糙稚嫩的三處刻痕,等著晨曦的第一縷光讓它入睡。
這的確是懲罰,也是恩賜。
沉星海的海溝深淵不知通往何處,深不見底。
漩渦的勢頭逐漸消失,兩人卻再無離開深淵辦法,只能向著無底黑暗不斷下墜。
在凌厲極寒的罡風亂流中,黑斗篷早已被割得破爛,兩人身上不斷增添新傷。
夏歧看向近在咫尺的平靜雙眼,內心無端安穩,不由貼上對方的耳朵說起閒話:「這是柏瀾的故鄉嗎?我聽聞黑龍一族離群索居,又繁衍式微,還喜歡待在海底深淵中。」
清宴依然緊緊抱著自己的道侶,聲音溫和,不似身處絕境:「此處太深,我也未曾來過。我們一族壽數悠長,喜歡獨自修煉,時常百年不見同族,更逞論繁衍。」
夏歧聞言來了興致,將典籍上對黑龍一族的記載說給清宴聽:「書裡還說,黑龍一族雖性子孤傲,卻貪歡嗜色,時常在暴雨天潛藏在淺海灘,只要路過合心意的獵物,便會拖回去夜夜春宵……」
清宴聞言輕一挑眉,知道懷中人在故意逗樂他,卻沒忍住彎起唇角:「典籍是何來歷,該修正了。前半段是真,從暴雨開始便是胡謅……」
他略一頓,又含笑緩聲道,「不過若是阿歧經過,我確會將人拖回去。」
見自家道侶姿態放鬆,夏歧也笑倒在對方懷中:「不用萬妖王親自動手,給小的一個眼神,立馬麻溜爬在床上等著!」
清宴忍俊不禁,垂眸凝視著懷裡笑得東倒西歪的人,倒是暫且忘了兩人身處何處。
他想起上一世護著夏歧墜落深淵,兩人也是這麼相擁著下墜。不同的是那時萬般惶急夏歧的處境,此時看著夏歧,他心裡只有柔軟與慰藉在微微發燙。
自修煉以來,他只覺得天高海闊,大道無垠,眾生萬千,處處妙法無窮。
如今卻發現,縱使星辰浩渺,懷中人的身邊,才是容納完整自己的方寸之間。
夏歧是他生命中最鮮活明亮的光,他愛著對方,勝過了世間萬物與無窮無盡的時間。
夏歧笑夠了,察覺兩人還在沒完沒了往下沉,之前豪言壯語的勁頭過了,又覺得這深淵未免黑得有些瘮人,不由哀嚎一聲:「我們會沉到何處?」
清宴蔚藍雙眼蘊著細碎的光,莫名溫柔:「無從知曉。」
夏歧心想,若是此時兩人不在一起,單是其中一人墜落,都會因無法見到對方而急得要命。
好在天地之大,他們的歸處就在眼前,也不必急著再前往何處了。
夏歧見清宴抬起手,指尖有著幾串細小的紅色符文與道道紅色細光,正活潑而繾綣地縈繞著,眼熟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