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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柱子蹲在等候招工的人群中,他的心情卻是不錯的,家裡請了狐仙,轉了運,買了牛,現在夫妻兩個再加把力氣,攢些錢,過年再買兩三畝地,就可以做人家了。他的眼前是許多美夢,牛過年就長大可以做活了,不必設法去借牛,自己買了地,再養兩口豬……為了買地這個目標,家裡雖然有糧食也捨不得吃要攢了買地,跟以往別了餓肚子的孩子想著欠的租稅去做工自然是兩種心思。
這不是因為他不痛惜早死的女兒,羅柱子本來家裡也有幾畝田地,算是過得去的人家,小時候還算享過福,無奈父母去得早,哥哥心狠,怕分產不給他娶親,拖到最後他只得去李家莊做贅婿,沒等生下兒子,丈人丈母又死了,地和房子都被李家人收走,虧得有一房親戚在陶地主家做事,給他做了個佃戶度日。他苦了半輩子,落得賣女兒的地步,現在能逼得婆家把女兒好生傳送了,已經覺得很寬慰了。
他所見過、經歷過的人間慘劇,可比羅二丫見過的多得多。
羅二丫對這些一無所知,她吃了一頓飽飯,打發弟妹割草餵牛,看管雞隻,自己背了筐子走到鎮上看看有什麼發財門路的時候,天早大亮了。
一路上的景色早已看熟,路也走慣了,走到暖陽鎮附近,便看見一群群的農夫在地裡收割,那些半大娃娃都在地裡跟著父母做工,一腳踩下去,糞泥一直沒到膝蓋,許多人腿上流著鮮血。
然而今年畢竟風調雨順,莊稼長勢都好,人人也都喜洋洋的。
走到鎮上,二丫看見在這忙碌的季節裡,以往那些泡茶館的男人,照舊泡著他們的茶館,在那裡做些無謂的閒聊。
他們是有閒階級。
路過米鋪的時候,二丫看見一輛馬車停在米鋪門口,一個丫鬟攙了一個婦人下車。
這可稀奇。
這些日子羅家日常吃的白米都是鎮子上買的,因此二丫早就與米鋪夥計混熟,一打聽便知道,原來是米鋪老闆的妹子嫁在小泉莊陶大戶家,每年這個時候歸寧。
每年?這個時候?
羅二丫是穿越來的,馬上便明白了,原來這鎮上米鋪與鄉下地主用姻親關係結合在了一起,又借著這關係,操縱米價……看來,豐產不豐收,在這年頭也是一般。
再一打聽,果然,米鋪老闆娶的,也是李家莊大地主的女兒。
等暖陽鎮收穫完畢,紅山村開鐮的時候,谷價已經跌得不成樣子。
而官府的稅,要的還是銀錢,而不是這不值錢的谷。
第九章 租稅
據說實物稅化為貨幣稅是歷史的進步,但這一進步也跟其他進步一樣,飽含著普通人的血汗。
農民收穫了穀物,不能直接拿來付官府的稅,要到市場上賣了去交稅還債‐‐而此刻市場上到處都是新收穫的穀物,便賣不出價錢‐‐等到了來年青黃不接的時候,農民們又要借了錢,去買穀子吃‐‐這借的錢當然不是沒有利息的。
若是能晚點賣,價錢當然就高了,但是一般農夫這時候已經債主盈門,急等錢用,只得便宜賣了,來年借高利貸買穀子對付一家大小的肚皮。
地主們既有銀錢,這交稅之事便也簡單方便,他們不是米鋪的親戚,便是開了米鋪,或是在米鋪入了股,趁著價錢便宜收了許多糧食,等來年青黃不接的時候賣大價錢,或是做酒,或是放貸,都大有利息。
這次羅家既有現錢,羅二丫便早早到縣城去完了稅。
以往村裡的稅款都是村長代收,多少都由村長說了算,羅家欠了稅後只有向村長借,因為一沒有抵押,二羅柱子不認字看不懂稅票上的數目,借到最後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