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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載 1943 年桂林出版的《文學創作》第 2 卷第 3 期)
《展開新的抒情時代——為慶賀詩人節》
現在是一個沒有詩的時代。
倘使“詩的”形容詞是“美的”、“和諧的”的同意語,你能說今天有詩嗎?今天有的是醜惡、腐敗,和全國人民所詛咒的內戰。倘使美妙的幻想世界也算是詩的特質之一,那麼今天全國人民正陷入最深刻普遍的幻滅。最富於想象、最熱烈地追求幻想的詩人也是幻滅得最慘、最無可安慰的,你能期待他們唱出最美妙的歌嗎?誠然,有人希望詩人在最黑暗的時代依然歌頌光明,但倘使他們竟而這樣做,他們已經不是詩人了。他們只是冒瀆詩的語言的奴才。
然而今天這局面又不可能無詩。人在疾痛慘潰無可告語的時候會呼“天”!呼“父母”!這呼天、呼父母,對天、對父母訴說自己的冤曲苦痛便是詩。便是真誠的詩。那無數為中國的光明和自由奮戰不屈的青年在勝利之後依然鐵鎖鋃鐺,呻吟獄底,甚至象羊棗們一樣在酷刑磨折下抑鬱疾病而死的,有人代替他們呼號嗎?有的便是一字一滴血一滴淚的詩。那麼湖南、兩粵、河南一帶掘草根、剝樹皮、挖觀音土充飢的幾千萬災民,每天平均幾百幾千餓斃者,人為災荒的煎熬下的同胞,詩人們關心過沒有?倘使給他們以“同胞”的“同類”的關心,把他們迫切的痛苦要求喊出來,便是今天我們馨香禱祝以求的仁者的詩。那在關外關內,在好戰分子指揮下繼續絕望的內戰而流血的千百萬農民士兵甚至知識青年,有家歸不得,被迫肩起美國裝備,殺自己人,那千千萬萬在十四年奴役之後再死傷在內戰炮火和美國飛機炸彈下的東北同胞,詩人注意了麼?倘使能替他們呼冤,能喊出正義的聲音,那該是多麼好的詩!還有,就在我們文化藝術的園地,我們忍受了八年來的艱辛,我們作了應有的可能的貢獻,我們今日不僅依然在飢餓線上掙扎,而我們的自由反受著前所未有的侵害,我們的地位和尊嚴受著無可忍受的侮辱。統治者企圖分化我們,從最弱小可欺的著手來漸次貫徹他們的倒行逆施。我們能站在我們自己職業陣線,與我們弱小卑微的同行同休慼共患難,喊出我們自己的要求,防衛我們自己的利益麼?倘使有,那也該是多麼值得稱賞的詩!
這一類的好詩我們還沒有,有也少得很。我們這麼多詩人為什麼都不大寫這一類的詩?難道說,應該是多情的詩人反而無情了麼?
詩人是多情的,但以前的詩人常常是最個人的、最孤獨的,他更多的關心自己,更多的訴說自己的痛苦,而不甚習慣於為廣大人民而歌唱而呼號。他們總覺得這些呼號常常不免有些空洞而虛偽,或是有些“八股”,而八股不是詩。但詩人一歌唱到群眾,呼號到廣大痛苦人民,為什麼就顯得有些虛偽,有些八股呢?這主要還是由於詩人們還不曾真和群眾,真和廣大勤勞人民生活在一起,還不曾真理解人民,也還不曾真看出他們的偉大力量,因此詩人還不曾真獲得群眾的、人民的感情,而常常只是知識層的同情,這不能不顯得空洞虛偽。
這裡要求詩人情感的革命。情感是有階級性的,因此是可以革命的。新的時代要求新的感情,要求新的抒情詩。詩人走向人民中間,再由人民中間產生詩人。詩歌是人民生活感情最天真、最直接的吐露,民族靈魂最純美的發揮,這樣才會有“民主詩歌”,才會展開新的抒情時代!
在抗戰初期,民族感情普遍高漲,寫詩歌的最多,形成抒情詩的洪流。其後,抗戰進入艱苦階段,一般情緒低落,作家傾於內省,詩歌產量減少,或轉入冗長的敘述詩的時代。再入抗戰後期以迄勝利後的今日,如象劇壇流行《升官圖》一類的政治諷刺劇一樣,風靡詩壇的也是“馬凡陀”式的諷刺詩。詩歌成為反貪汙、反法西斯的有力武器。但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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