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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他跟路陽認識的第十五天,是他們確立關係的第四天。
路陽早上去修車廠找他,倆人並排走在一起。
他師傅當時說,他就想拍拍修車廠外面的景兒,不小心讓他倆入了鏡。
但陳宇川知道,修車廠外面是一片荒地,哪來兒的景兒可以拍。
後來路陽要了那張照片,洗完之後放在相框裡,一直擺在床頭,那算是他們的開始。
照片抓拍的的確很好看,陳宇川看著照片裡他自己還有點青澀的臉,那時候他很瘦,是少年的纖細清瘦感。
還沒換工作服的他,臉上沒有黑點,很白淨,穿著一件洗得有點發黃的襯衫,那是他老爸的襯衫,穿在他身上有點大,顯得有點空蕩。
陳宇川一直不怎麼喜歡照相,從小到大沒拍過幾張照片,感覺到師傅在偷拍的時候,皺著眉看鏡頭的樣兒帶著一股倔勁兒,嘴唇緊抿著,像是生氣了。
但他知道,他當時只是有點彆扭,還有點無所適從。
因為路陽站在他身側,照片裡兩人肩膀貼在一起,路陽偏頭看他的時候眼神很軟,四分之三的側臉輪廓看著就很溫和,那是他不經常露出來的表情。
自從他跟路陽說,他不試,要談就正經談之後,路陽每天都會去找他,上午在修車廠裡磨蹭磨蹭,電話有人來催了他才走。
下午又去接,晚上跟著他一起去酒吧。
第十五天,陳宇川晚上從酒吧裡下班的時候,路陽送他回家,車上問他:「以後能不能不去酒吧上班了?」
陳宇川坐在副駕,數著晚上老闆剛發的錢,認認真真數了三遍之後,又一張張捋好揣進自己衣服最裡面的口袋裡,微微側了側身,看著窗外不停後退的路燈說:「我爸死了,我媽尿毒症,幾天就得去醫院做一次透析,我得上班賺錢才行。」
陳宇川自打輟了學打工之後,面對別人的時候都是一副沒皮沒臉樣兒,見天兒的跟人賣慘,說自己爸死得早,老媽尿毒症,全家指著他一個人,他家窮的鍋蓋都掀不開了。
他晚上在酒吧裡賣酒,怎麼賣得多賣得快他怎麼來,到了月末又賤兮兮的天天磨著車行老闆,就為了多要點加班費。
但陳宇川坐在車裡跟路陽說這些的時候,不會添油加醋,他甚至連看都不太敢看他。
他活了十八年,就沒有傲氣那種東西,但那一瞬間,那玩意兒好像突然的從他骨頭縫裡冒出來一樣。
路陽跟其他那些人都不一樣,陳宇川也見過不少有錢人,有的有錢人,不太看得起人,他自己也知道,那些人跟他不是一個層面。
十八歲的陳宇川也怕,他怕自己跟路陽沒法處在一個對等的關係上,但他也沒瞞著什麼,實話實說。
在路陽說想試試的時候,陳宇川回復他說要談就正經談的時候,他沒去認真想過談戀愛要怎麼談,談的時候要面對什麼,他還沒想過這些,或者說還沒來得及想。
陳宇川當時的想法很簡單,路陽他相中了,他覺得路陽很帥,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暖洋洋的,很舒服。
路陽去找他的那幾天,他心裡會莫名的很踏實。
後來他嘴上說著你別來了,眼睛卻總是往外瞥,煩躁裡裹著沒著沒落的恍惚感。
陳宇川跟路陽接觸了幾天之後才感覺出來,他跟路陽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路陽開車的時候安靜了一會兒,想想不過幾秒鐘的時間。
那幾秒鐘裡,陳宇川甚至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他的初戀,可能四天就要結束了。
他當時的確有了一點兒想往後縮的念頭,那點苗頭出來的時候,陳宇川在心裡暗罵了自己一聲膽小鬼,之前嘴上說的瀟瀟灑灑的,現在又整這一出,挺沒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