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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遙不吭聲。
「京畿封地你不能給田世銘用。」
穆遙「嗯」一聲。
「你要上書,退了京畿封地——朱青廬如今狗急跳牆,必是要攀咬的,朱案擴大已是定局。退了莊子,你才能從容脫身。」
穆遙道,「還有什麼?」
「皇帝雖然不好,但你現在不能動他——食邑之事,不論新君是誰,都難以下手,由他做完才是上策。收拾這個爛攤子,本就是皇帝之責。」
「還有嗎?」
「你要——」男人指尖掐在褥間,瞬間雪白。他要深吸一口氣才能說下去,「離我遠一些。」
「你忘了皇帝剛為我二人賜婚?」穆遙漫不經心道,「我要怎樣遠離你?」
男人瞬間銷聲。小書房籠著地龍,燒著火盆,他還搭著厚厚一層皮毯,但他只覺得冷,那寒意從骨髓深處透出來,連眉梢眼角都凍住。他在漫長的安靜之後開口,「我捨不得。只這一件,我真的捨不得。」男人的聲音死一樣缺少生氣,「穆遙,你能不能,就與我做了這夫妻?」
依依向物華 定定住天涯
第89章 從我開始 這裡是蘭臺……供著神明。……
穆遙道, 「做了夫妻,然後呢?」不等齊聿回答,自顧自道,「然後你接著查朱氏私產案。朱青廬攀咬一眾門閥, 威脅皇帝會因此而讓步, 焉知皇帝正打算著趁勢連著天下門閥食邑一併收回。你齊聿正審著此案, 田土回收的事, 理所當然就是你來做。」
齊聿枯瘦的脊背對著她,一動不動。
「再然後, 你從此得罪了全天下最有權勢的一群人,他們隨便尋一個由頭便叫你身敗名裂,皇帝已經收回田土, 用不上你,正好把你推出去銷解門閥世家怨恨,一舉兩得。齊聿,那時候你打算怎麼死?」
齊聿動一下,雙手攏著大皮毯子,怕冷一樣,緊緊縮著。
「到那個時候, 你的打算也無關緊要了。要看世家高門怎樣處置才能洩憤。」
齊聿一埋在毯子裡,一聲不吭。
穆遙連連冷笑,「難怪你只敢同我偷偷往來, 不敢叫外人知道。齊聿, 你是怕日後牽連於我, 是嗎?那如今賜婚你怎麼又敢了?」低頭想一想,「你是打算事敗之前同我和離嗎?」
毯子裡的人安靜得連呼吸都停了,如同早已死去。
「西州家訓——師出有因, 師出必勝。出手一擊即中,沒有結果的事,不輕易出手。齊聿,你若存心以身殉國,休再同我裹在一處。想同我做夫妻,這一條死路便不許走。」穆遙說著站起來,「且想清楚,再來尋我。」
一直到她出門,身後始終悄無聲息。穆遙立在廊下,久久吐一口氣,出小書房喚一名侍人,「蘭臺的人還等在外頭?」
「是。」
「打出去。以後蘭臺來人,不必客氣,只要不說好話,直接打出去。」
侍人驚一下,「穆王?」
穆遙冷冷瞟他一眼,侍人生生一凜,「是。」
「命效文先生……罷了,還是讓芳姨過來照看。」穆遙說完只覺心口憋悶,往兵器庫練長槍,收手時已是東天漸明,她出過一身熱汗,簡直疲憊不堪。
往活石泉洗浴。
穆遙除去衣物沉入水中,水波阻隔外物,紛亂煩擾瞬間消失。便閉著眼睛懸在水中安靜養神。未知多久終於定下心,輕盈盈吐出一串氣泡,浮上水面。她此時心下澄明透澈,盤膝坐在池中,自捏一個訣入定。
走過一個大周天,睜眼已是日暮夕沉。穆遙收訣起身,只覺身體輕盈,煩惱消彌無蹤,披衣起身。穆秋芳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外亂轉,看見她如獲救星,「玉哥走了。走前過來,見你正入定,沒讓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