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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滿,歌舞達旦。殘脂剩粉,香溢錦帆,涇水彌,月姻熅,自夫差以來所未有。吳兒嘖嘖誇盛事,傾動一時。 馬湘蘭是這場盛事的主角,那些日子裡,她容光煥發,眼神明亮,似乎有著無窮無盡的能量,她拼盡全部的氣力,為他呈上一次華美的綻放,哪怕從此後萎謝了,也是心甘情願的。 有一夜,很晚了,曲終人散,年輕的女孩都已回房休息,馬湘蘭一個人靠在化妝間的椅子上,還沒有卸妝,微微有點疲憊。這時,王先生進來了,歡喜如焰芯似地輕輕一顫,馬湘蘭正待說什麼,卻見他從鏡子裡看著她,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鏡中的自己,眉目瀲灩,烏髮如雲,難怪他眼中有激賞之意。她心中怦然,等他的下文,他微笑著,開口了: “卿雞皮三少若夏姬,惜餘不能為申公巫臣耳。” 翻譯成白話,就是:卿今年二十明年十八,真像傳說中的夏姬,可惜我不能做她的情夫申公巫臣啊。 他在開玩笑,但是過了。夏姬是春秋時人,史上最為放蕩的女子之一。名妓李十娘刻了個印章曰“李十貞美之印”,餘懷跟她開玩笑說,“美則有之,貞未必也”。十娘泣曰:“君知兒者,何出此言?兒雖風塵賤質,然非好淫蕩檢者流如夏姬、河間婦也。苟兒心之所好,雖相莊如賓,情與之洽也;非兒心之所好,雖勉同枕蓆,情不與之合也。兒之不貞,命也,如何?”餘懷趕忙道歉,斂容謝之曰:吾失言,吾過矣。 餘懷一句“不貞”,激起李十娘這麼大反應,鄭重其事地發表了一篇貞與不貞的告白,特別強調,她不是那放蕩的“夏姬”。可見風塵中人,未必就自甘下流,鶯聲燕語的背後,亦有自己的堅持。 餘懷與李十娘只是好友,說錯了,可以更正;王稚登不同。馬湘蘭用心愛他那麼多年,密密匝匝的情意,連綴起半生光陰,卻原來,在他心中,自己不過是夏姬一般的人物,而且,他很是自負高潔地說,惜餘不能為申公巫臣耳。 也許,他對她的救助,只是日行一善,這些年的通訊,是閒著也是閒著,他根本瞧她不起。這不是錯,他的錯誤在於,這麼久之後,他才讓她知道,使她不能在真相之前戛然止步,把一個華麗謝幕,變成了黯然收梢。 馬湘蘭應該沒說什麼,所以王稚登很不當回事地寫進了文章中,我猜,他一定忽略了一種破碎的聲音,不只是她的心,還有她的容顏,她那慘淡經營、不肯老去的容顏,在那一刻支離破碎。 江湖上再無常青樹,馬湘蘭在於史無載的某個夜晚老去。 亦只能萎謝了。她回到秦淮河畔,大病一場,有一日,她意識到自己大限已至,平靜地燃燈禮佛,沐浴更衣,端坐而逝。
我愛你,但與你無關
死訊傳到王稚登那裡,他悲痛之餘,揮筆寫下輓詩一首: 歌舞當年第一流, 姓名贏得滿青樓。 多情未了身先死, 化作芙蓉也並頭。 前三句是顯擺:第一流的女子可是暗戀我王稚登的哦,至死都“多情未了”;“化作芙蓉也並頭”是湊韻。總體說來,水準一般。 是不是對王稚登太苛刻了些?誰還沒有個失言的時候,怎能為一句話,就把人全盤否定?但是,先不說有些錯誤是不能原諒的,脫口而出的話,更能透露真實的想法,我們且來看,這位“二哥”王稚登,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物。 除了書法家這一身份,他同時還是製作假古董的高手。如果說這還無傷大雅,下面說到的這件事,性質就有點惡劣了。沈德符《敝帚齋餘談》裡記載,有個叫傅金沙的官員,原本文采風流,為政清廉,在吳中做知縣時,王稚登請他去家中飲酒,卻暗藏名妓於內室,等他喝高了,無力自控,喚出來薦以枕蓆。明朝時候,官員隨意宿娼,也是違紀行為,王稚登抓住了傅大人的小辮子,把他像提線木偶似的牢牢控制在手中,為己所用。 這辦法原理簡單,效果不錯,現在還屢見於官場,影視劇裡也多有表現,只是,弄這種事的人,多猥瑣下作呀,真看不出,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