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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終於想通了麼?”我把扇子拋在一邊,手縮回被子裡,一個人睡很冷,所以要習慣起來。
“想通什麼?”她站在床邊看著我,就算渾身溼透,累得不行,她也不敢再坐在我的床沿上了。
“‘鯉魚脫去金鉤去,搖頭擺尾不再來。’”我以睡棺材般的姿勢躺著,眼睛看著帳子頂,平淡地道:“舅舅毀了你一輩子,你還理他作甚麼?”
謝靜山寂然無語,良久方自嘲地笑了一聲,道:“我已一無所有,更何忍坐視老父孤立無援?”
“不坐視,反而更快送他歸西。”我益發心平氣和地道:“舅舅這些年昏招連連,也還罷了,用你震懾政敵,適足以使天下人歸謗於他。如今劉存周已然是樞密使,舅舅若不多多發幾回喘疾,自動求去,沒下場的日子就在眼前。”
“王樨,你是不是全天下覺得就你聰明?”謝靜山退回到火爐邊,卸下蓑衣,連鞋子都脫了,在那裡弄乾她自己。
“難道不是?”否則他一直贏,豈不是會覺得沒趣?
“如果你真的聰明,你可知道你死心塌地侍奉了十餘年的陛下又是什麼人?”謝靜山伸手烤火的影子投射在帳子上,活象一隻狸貓,非常可笑。
“你可是希望我說:王侍澤之死完全是宇文鴻的陰謀,所你一點責任也沒有?”我在枕頭上嗤笑了一聲,“我猜那天你一定是太沖動,把放冷箭的人一劍殺了。回過神來,才不斷懷疑,卻又再沒找到證據。”
帳頂,狸貓不再有動作,象死神一般瘦長、挺拔、緘默。
“……既然如此,你要怎麼對付我呢?”良久,死神才說話,聲音苦澀得卻象十八層地獄裡冤魂。
“我原諒你,”我靜靜仰臥,“我寬恕你,我赦免你。”
“雖然我哥認為你欺騙了他,萬念俱灰到寧可立刻死……但我知道,一直以來你只是蠢,你對他不是假意。
“如果他幸運一點,盧婉英沒有在出戰前亂他方寸,石度非沒有在那一天勸他造反,或者你晚一天出現,或者他留一口氣拖幾天……他都會原諒你。”
謝靜山赤腳站在地上,彷彿被點了穴。
“既然如此,那我就代他原諒你。”我緩緩合上眼睛:“……作為交換,你要替我們去過我們想要的生活。華嶽巍峨朝日升,洞庭浩渺明月夜,這亂世無常不與你相干,你原本也沒有這樣的志趣。從今後,由我來下這盤殘局。如果你願意,你可以看著我如何顛覆你面前的山河,但是,不要再出現在我的棋盤之上。”
“因為一旦落子,就再也不能容情。”更不能夠反悔。
同樣的事情一再發生,那就不是偶然。以禮哥哥、陛下、宇文鴻,你犧牲你的師長、你的朋友、甚至於自己的性命,你犧牲你的皇位、你的名譽,連同幾萬裡河山,為得是什麼呢?誰能夠領會你的深意,誰能夠在領會你的深意之後,仍然會去完成這血色的棋局。
你知道我再也無法向你討還他們的冤債,所以,只能夠使他們的犧牲變得值得。所以,“賜繁露王氏權宜行事”。
“是麼?那麼今後,你待拓跋鋒亦不容情了麼?”黑暗之中,是她在問,還是我在問自己?
我寂然不答。
盡我所能,也只能夠,使他們的犧牲變得值得。
晨起,雪停了。告辭寶慶寺,車駕儀從順道至石道寺外。我從車裡下來,在朝陽之下佇足觀瞻我行將背棄的盟誓。
春秋之際,諸侯大夫都相信背盟不祥,然而,只要有一次背叛沒有受到懲罰,就不再有人會把自己的誓約當一回事。
惠英禪師早已遣人鐫刻過我的字跡,熠熠生輝的硃砂在陽光之下,如血液一般流動,那流動字跡,亦象舞蹈中的人兒。假若我會跳舞,我也會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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