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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1章

薛家這事一鬧, 薛衣人彷彿老了十幾歲一般。雖然從外表上看，他依舊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劍氣沖天的血衣人。可仔細瞧去, 卻又總覺得似乎少了一股勁兒。

薛衣人和薛笑人兄弟倆，從小便失去了父母。在這個風雲詭譎的江湖中, 他們兩人如兄弟又如父子一般相依為命的長大。

他還記得小時候教自己弟弟練字習武, 為了不墮薛家莊的名號, 為了給父母報仇, 薛衣人從不敢有絲毫懈怠。他對自己嚴格狠厲，對弟弟也是如此。

可惜，他這一生為了劍道付出一切。回過頭來, 卻發現薛家已然支離破碎。成了天下第一劍又能如何……最後還不是孤家寡人一個。

「你來啦。」薛衣人懷中抱著劍, 靜靜的站在屋脊之上。

「前輩。」楚留香見他寂寥的樣子，心中不忍。

「你不必說了。」薛衣人沒有回頭, 只靜靜的看著遠處。「我知你是來為左家說和的！」

「前輩高明。」楚留香沉默。忽然覺得自己確實不用再說什麼了。

「想我薛衣人, 五歲習劍, 十六歲揚名江湖。風風雨雨走到今日, 卻落得如今這樣。」他嘆了口氣，「江湖……孤家寡人的江湖……」

「前輩, 您是……」楚留香有些驚愕，因為他已經猜到了薛衣人的想法。

「我決心退隱江湖。」薛衣人轉身面對著楚留香，「所以，你也不用再來替左家說和了。左家手裡有我薛家人的命，薛家手裡也沾有他左家人的血。冤冤相報……就讓我來做薛家這個不孝之人吧！」

他是真的累了！

「前輩高義。」楚留香看著薛衣人蒼老下去的面容, 心中百味陳雜，只能沖他拱手示意。

「高義？」薛衣人笑著搖頭。他看著自己的手掌，「我與笑人這輩子不知沾了多少人命。也不知道我此刻金盆洗手, 吃齋唸佛，能不能替他洗清一點罪孽。」

薛衣人百感交集的嘆了口氣，「讓他下輩子投個好胎。別再做我薛衣人的弟弟了。我……不是一個好哥哥……」

……

楚留香慢慢往客院走，心中想著的卻是薛衣人的事情。

薛前輩縱橫江湖四十餘載。此刻退隱，肯定會在江湖上掀起巨浪。不過，能平安退隱也好。古今江湖豪傑，又有幾人能夠平安歸隱？

薛家……

楚留香想到薛斌與薛紅紅，心下搖頭。

走到客院外，滿腹心事的楚留香正見白衣少年花無缺站在外面。他有些奇怪的問了一句：「花公子怎麼站在外面？」

「香帥。」花無缺沖楚留香拱手，「張大夫我已經帶過來了。只不過……」他神色有些尷尬的瞧著楚留香。

只不過？

楚留香挑眉，邁著步子走進了進去。

房內，楊純早已換了一身乾淨的綠衣裳，（小丫鬟們送給她的）重新梳了頭髮。

此刻，正扶著大圓桌與人對峙站著。

她對面，大名鼎鼎的張簡齋先生，一手端著黑乎乎的藥碗，一手按著圓桌，氣喘吁吁：「姑娘，我六歲的孫女吃藥，都沒你這樣讓人頭疼的。」

「老先生。」楊純也是一邊喘氣一邊苦著臉求饒：「我都和您說了，我不喝藥也能好。真的！您怎麼就不信呢……」那藥的苦味兒隔老遠都能聞見了……誰喝得下去啊？

「胡說！」張簡齋板著一張臉，乍一看還挺嚇人。「你高熱未退，如何能不吃藥。待會兒別燒傻了，我可沒法交代。」

您交代啥啊交代……我可以對我自己負責！不用您交代……楊純淚流滿面。

「我來吧。」楚留香單手從張簡齋手中接過藥碗，「麻煩張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