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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好又竭力朝前看去,感覺脖子抻得僵硬,眼睛瞪得又酸又疼,可還是什麼也看不清。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她陡然鬆了口氣,彷彿知道那人是誰,也不用回頭,焦躁的情緒便一下子退去了。她欣喜地說:借你的筆記看看!
那人無聲地將筆記本遞給她,她背過手去接。可是不知怎麼的,她很自然地就握住了對方的手。
只在剎那間,冰冷的、徹骨的寒意便從那人的手指傳遞到她的身上。
她彷彿嚇了一跳,詫異地回過頭去……窗外雷雨將至,突來的閃電劃亮了陰沉的天空,恰好照在一張雙目緊閉面如色灰的臉上,在她眼前一閃而逝,形如鬼魅。而那隻冰冷的手不知何時竟已變成森森白骨,緊緊扣住她的手腕,掙脫不得,令她忍不住驚叫失聲。
驚醒的時候,舒昀發現自己的半條手臂從被子裡滑出來搭在床沿,因為血脈不通又沒開暖氣的緣故,早已凍得麻木僵硬。
她重重地喘了口氣,努力將夢境中的可怕影子揮出腦海,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晚上九點四十三分,這原本就不是睡覺的最佳時段。
可是她太累了。連日來工作纏身,早出晚歸,今天傍晚好不容易提早回家,唯一能想到的事就是爬上床好好睡上一覺。
只可惜睡得並不安穩,被噩夢驚醒。
舒昀抿著嘴唇平躺在床上,太陽穴還在突突的跳著,彷彿還沒從方才的驚嚇中回過魂來。
她是無神論者,從不相信那些怪力亂神稀奇古怪的說法。可是現在卻莫名的心神不寧,明明努力想要忘記,然而夢裡的情景根植在大腦裡揮之不去。其實她已經有好久沒有夢見過裴成雲了,即使偶爾出現在夢裡,他的形象也趨近於一個十分模糊的影像,面孔不甚清晰。不像今晚,他的每一個五官、他臉上的每一道線條,分明歷歷在目,近得觸手可及。
她呆在床上半晌,才終於忍不住拿起手機來。撥出那個電話的時候,舒昀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房間內很安靜,只有燈光傾洩而下,照在那人蒼白沉靜的面孔上。
白欣薇坐在沙發邊的地板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目光直勾勾地看過去。有一瞬間,她認為自己一點也不瞭解這個男人。在外國留學的日子裡,她和他作伴的時間既不算長也不算短,但她始終沒能毫無阻礙地真正接近過他的內心。
像今天這樣的突發狀況她曾經經歷過一次,也就僅僅一次而已。那時候她驚慌失措,連求救電話都不曉得打,最後還是裴成雲撐著最後一絲清明指給她藥丸的位置。她手忙腳亂地算是救了他一命,可是等他恢復之後,卻閉口隻字不肯提。
就為這個,她和他大吵一架。那也是她的第一次爆發,在那之前,她一直將溫順的小女人角色扮演得很好,差一點連自己都騙過了。
“我是你的女朋友,為什麼你的身體有問題,卻不肯跟我說?”當時她大聲控訴,因為實在是被嚇到了,事後仍舊心有餘悸。
可是裴成雲的性格就是那樣執拗,沉默起來誰也無法叫他開口說話。
她簡直氣得半死,後來足足冷戰了一個星期。利用那一週的時間,她默默地去查閱資料,基本確定他有心臟方面的疾病。
而裴成雲的生活一如既往,彷彿那次猝然發病對他沒有造成絲毫影響。
最後還是她妥協,主動同他說話,更加細心地照顧他的起居,並且發現自己心裡竟然又多了一份近似於憐惜的情感,彷彿更是離不開他。
大概這就是母性情懷吧,她自嘲地想。有時候面對著深潭古井般平靜的他,她甚至變態地希望類似的情況能夠重演一次,因為只有在那個時候,他才會露出極度脆弱的一面,而她才會感覺自己是被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