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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吉花無助地望向田福福,他應該知道的,母親上一次知道自己的訊息還是在餐館當服務員,如果被她看到自己現在跟著一個殘疾人乞討,該多麼震驚和失望。
丁吉花希望他能替自己解釋幾句,沒想到他也是一副慍怒的樣子,臉冰冷冷的。
終於沒有錄成。那是兩人第一次冷戰,他們坐火車去了另外一座城市,在賓館住著,一路無言。
賓館房間裡,兩人分別躺在兩張狹窄的床上,田福福睡得很熟,時而發出巨大的鼾聲,時而喉頭凝噎,時而又是尖利的磨牙聲,如同一部恢宏的交響曲。而丁吉花又一次失眠了,微弱的氣息如同一曲將盡的小提琴曲,已經沒有旋律,只有弓與琴絃還戀戀不捨地摩擦著。
田福福很早就起床了,窸窸窣窣地穿衣洗漱。丁吉花悄聲走進衛生間,看到他坐在浴缸裡,身體周圍浮著一圈灰色的肥皂沫。雙臂撐在浴缸邊緣,身體使勁向前撐著,想把自己撐出去,全身如落葉一樣戰慄著。
“我幫你。”丁吉花說。田福福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當作是答應。
她跪在浴缸旁邊,抓著田福福的手臂,想把他拉住,同時說道:“我不想去錄了,你跟他們去說,還是我自己去說?”
“不是特地交代了,一定要兩個人一起上臺。”
她感到他的肌肉一下子變得緊張。
“我身體不舒服。”她說。
田福福一下子發了脾氣。“不舒服你就走啊!不要你幫,你走啊!”他大吼道,用蘸了水的毛巾去打丁吉花。她躲閃不及,被砸了一臉,半邊臉都紅了。
兩人一直是互為父母的狀態,全力維護和照顧對方,可那一整個早上,田福福極任性,滴水難滲,任何言語都入不了耳。
田福福被電視臺的車接走,丁吉花在賓館的床上躺著,看著窗外明亮又復黑暗,她的眼睛是房間裡唯一亮著的燈。
他回來的時候,看到她恬靜安詳地躺在床上。他爬上她的床,全部身體的重量壓在她的身上,粗硬的頭髮蹭著她的臉,有力的手去抓她的乳房。“你不知道你老公有多出風頭!”他說,氣息吐在她的耳郭裡。
他進入她,木樁子似的進入她,一撞一撞,要把她撕扯成兩半。
雷電風暴都已經結束,他全然忘記她曾經激怒他,忘了自己為什麼生氣,甚至忘了自己生過氣,像孩子一樣講述自己精彩絕倫的一天。
3
“去哪兒?”火車售票員的聲音透過話筒傳出,像過了鐵一樣冰冷而堅硬。
丁吉花抬頭看了下大螢幕上跳躍的列車時刻表,半晌,說:“武威。”
武威是田福福的老家,他在那裡生活到十幾歲。在兩人流浪的日子裡,有很多個極度睏倦而睡不著的夜晚,他就給她講他在老家的故事,講祖父,講還有腿的時候常常去爬的幾棵樹,講谷和粟、苞米和草。
“等我們生活好了,我就帶你回我們老家。”田福福說。
可生活永遠沒有“好”的時候。生活不好,便忙著讓它好起來;等生活好了,又得讓它維持著好,變得更好,人也更忙。
田福福第一次上電視,參加電視選秀,雖然沒有得到冠軍,可也走得足夠遠——足以讓他不用流浪在各地的街頭賣唱,而是被餐館和酒吧請去當常駐歌手。丁吉花也在一個美甲店找了份工作,兩人在美甲店附近的筒子樓裡租了第一個家。
美甲店只有兩個員工,丁吉花一天工作十個小時,飯是樓上的餃子館送來的一盤半涼的豬肉白菜餃。看久了那粉色的牆壁,又吸了一天化工的香味,丁吉花嚼著衛生紙一樣的白菜,直眩暈想吐。
美甲店開在大學附近,客人不斷,她整日整日地低著頭,猛地一抬頭,看到牆上一個巨大的女人的手,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