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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武殿金碧輝煌的朝堂,他面部的輪廓,眉眼利落的線條,瞳孔中堅定的力量,以及自他身後硃紅窗格透過來的天光,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停留在我腦海裡,歷歷在目。
一恍七年。我在大臨帝都看著丹亭花開落了七回,終於是等到了那麼一個訊息。
黎唐揮師南下,意欲捲土重來。
這七年間,黎唐北皇已然遲暮,軍國大事已基本移交給了世子巫馬啟。巫馬啟天縱奇才,數年內已將黎唐整治得順風順水,猶勝戰事之前。此次親自南下可謂是準備充分來勢洶洶,大臨節節敗退。
大臨軍退到天水口,似乎終於想起我這麼個人來,凶神惡煞地上了大刑,以此為挾,傳書要與黎唐談判。黎唐軍未有回應,三日後大破天水口,兵臨南方富庶之地。
大臨皇帝震怒,當日將我左手小指斬下,寄去黎唐軍,清楚地表達了“若爾等再不停軍,吾方必將人質生不如死地弄死”這個意思,再次要求和談。
我嗤之以鼻。
果然,黎唐那邊仍無回應,行軍速度分毫未頓,依舊勢如破竹,以摧枯拉朽之勢大敗大臨守軍,破浣州下郢南,直逼帝都丹延。
我當時聽到這篇訊息的反應是十分有骨氣有烈性地長笑朝堂,大讚我黎唐將領果斷我黎唐男兒勇烈,嘲諷大臨劣計難償。
那時是打落牙齒和血吞,死撐。現在既在夢中,我也難得放縱一回,心裡有些酸楚,私心埋怨他是否太乾淨利落,揣測他是否真的在意過我。
之後的一段時日果真叫人生不如死,這夢卻也沒掠過它。我半遊離又半親身經歷著,明明感覺自身痛得要死掉了,卻又好像是浮在空中親見自己受辱。又是三年戰事,我身處寒鐵牢獄,不知白晝黑夜。男人們粗壯的身體,猙獰的器官,腥臭的喘息,冷光,血,破掉的嗓子……我記得那一世的狼狽。那段時間,被狠狠踐踏侵犯的時候我總是想著以前讀過的書中那些清白少年或貞烈少女那“不堪受辱,飲恨而死”的結局,卻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沒有去求到那個結局?
當他兵臨城下的時候,我明白了。我到底是為什麼沒有放縱自己輕易死掉。
拖著早已不堪重負的身子被押上丹延城牆的那天,天空碧藍如洗,萬里無雲。城牆之下北國黎唐陳兵百萬,世子巫馬啟駕馭一火紅烈駒一馬當先。
我聽著押我的兵士在一旁吆喝以我作脅,只是遙遙地與他對視,天地間只剩下我們兩人。我想起我們在一起的最後一晚,第二天,他抱著我走過十丈紅毯,親手將我送出。
押著我的兵士仍在滔滔不絕,我仍淡笑,他手一揮,下令放箭。
萬箭如雨幕傾洩而來,城牆上一片慘叫,押解我的人全數中箭氣絕,我的肩膀與胯骨也都中箭。血在我眼前飄開,不過實話說,我這副身子也不覺得如何疼痛了。
我黎唐是北族虎狼之騎,此番箭弩大升級,又有賢王帶領,對上養尊處優數年的大臨,焉能不勝?再說當年我離開姜邑之時,黎唐暗地裡開始製造一種伸縮雲梯,縮可作運糧車,伸可引上城牆,不似傳統雲梯,而是坡角極小,又寬敞,有鐵齒防禦滾石,幾乎如坡地作戰。那本是我當年異想天開,不過遠遠瞧見的那鐵車,似乎已改良得更為完善了。
大局已定。
一輪箭矢放完,我一顆心放下,踉蹌後退幾步,站立不穩,被一雙手扶住。一把鋼刀架上我的脖子,大臨司儀清冷的聲音響起,仍不離“停止進攻,不然做掉我”這個主題。我心道這麼多回你們還沒看出來嗎我的死活根本不重要啊啊啊!思及此,心中不免還是有些難過。
我卻看到這回城下的他僵了一下。
“巫馬啟,退兵三十里,準帶五十人入城談判,我不殺他。”司儀繼續說。這個司儀就是當年從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