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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你離開他的時候了。”腦子裡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和以前幾次一樣,響得毫無預兆,卻又彷彿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如同磨損的錄音帶一樣模糊。長庚知道這句話之前那個聲音還說了些別的什麼,可是無論他怎樣聚精會神去聆聽、去回憶,也無法聽清前面的句子。
腦海中升起的,只是一種越來越清晰的感覺——不斷接近某個大門的感覺。但另一種感覺又告訴他,大門的後背,蹲伏著某種危險獸類,一旦開門,那頭猛獸就會讓人猝不及防地撲上來,將他吞噬。
究竟什麼時候離開?離開誰?長庚按了按脹痛的額頭,扶著牆壁勉強開門走進了錢寧慧的公寓。
錢寧慧去面試了,一室一廳的公寓裡沒有其他人。長庚開啟自己的行李箱,從最底層取出了伊瑪交給他的皮匣子。
由於長久不曾注射,這個皮匣子自從他取回後就一直原封未動,十支裝滿藍色液體的小玻璃瓶整整齊齊地排列其中。此刻強烈的頭痛之下,他沒有注意更多的細節,只是隨手取了一支藍色藥劑,又拿了一副一次性注射器,走進了洗手間。
雖然錢寧慧說去面試要晚些回來,長庚還是謹慎地鎖上了洗手間的門。他坐在地上,熟練地挽起衣袖,將那支藍色藥劑從手臂靜脈注射進體內。
按照以前的慣例,長庚總是將玻璃小瓶和注射器用衛生紙包好後扔進垃圾桶,確保錢寧慧看不出端倪。然而,還不待他做完這件小事,一陣強烈的暈眩卻猛地攫住了他,他還沒能站起來就一頭栽在了地上。眼前黑下去之時,腦子裡最後一個念頭是:剛才忘記給行李箱上鎖了。
這一次的症狀,看來比以前都要嚴重。大概是他多日不曾犯病,身體的耐受性有所降低。但願自己能在錢寧慧回來前甦醒……長庚模模糊糊地想著,身不由己地陷入了黑色的旋渦之中。
身體越來越輕,長庚覺得自己就像是一片羽毛,飄飄悠悠地向遠方飛去。不知飛了多久,他的眼前出現了一排排淡黃色的小屋,彷彿一塊塊新鮮乳酪放置在綠色的樹叢和草地之間。在這些寧靜小屋的環繞中,一座黑色玄武岩建造的城堡如同一隻巨大的雄鷹,自上而下地俯瞰著山腳下的小鎮。
佩拉隆索。長庚記起了這個西班牙小鎮的名字,那是他生活了許多年的地方。究竟是多少年呢,長庚忽然迷惑了,他究竟是什麼時候來到這個小鎮,來到養父安赫爾身邊的呢?
他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安赫爾教授也從來不提。偶爾有一兩次大著膽子問起自己的親生父母,只會換來教授嚴厲的斥責:“追問死者有什麼意義?活著的人該想的是如何掌握知識,探索未知的領域!”
每次他都是唯唯點頭。對於養父安赫爾教授,長庚敬畏有加,遵循他的任何一個指令,不反對,不質疑,就彷彿一個設定好程式的機器人。養父對他,是設計師,是製造者,是神一般的存在。既然養父說自己的親生父母已經死去,長庚就不再追問關於他們的一切,專心埋頭於安赫爾為自己安排的諸多課程之中,心無旁騖地學習著世界上各種文明流傳下來的心理秘術,年紀輕輕就成為了第一流的催眠師。
想到這裡,長庚心中充滿了對安赫爾教授的敬慕之情。他降落下身形,停在小鎮的街道上,不出意料地沒有看見一個人。
總是這樣。這麼多年來,他成日待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室裡,不停地閱讀、學習,除了必要的外出幾乎與世隔絕。有時候碰上小鎮的居民,他們看他的眼神都是無一例外的驚訝和小心翼翼,彷彿他是一個怪物,被安赫爾教授鎖在迷宮之中。
後來,他即使想要走出地下室到外面透透氣,也選擇在萬籟俱寂的夜晚。那個時候,整個小鎮就像只有他一個人,就連路邊的燈箱廣告牌上,顯示的都是自己的影像。
“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