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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婆抱起胖貓,突然起身,膝蓋上的不倒翁掉落到狸貓假面跟前。不倒翁突然膨脹得像顆吹飽的氣球,發出碰的一聲破掉了。剎那間煙霧瀰漫,遮住狸貓假面的視線。
當煙霧消散的時候,老婆婆和貓咪的身影已經如泡沫般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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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貓假面下樓,香菸攤裡沒有任何人的氣息。
他脫下斗篷,拿下被汗水浸成軟趴趴的狸貓面具,再取下假髮,同樣被汗水弄得溼答答的禿頭光可監人。當他從香菸攤走到外面,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襲來。地面緩緩地向左傾,彷彿隨海浪搖晃的船艙甲板。他把手放在香菸攤的玻璃門上。
「還是先回秘密基地吧!」
就算回到秘密基地,也不能只是休息。工作堆積如山,活動日記也得寫一寫,還得把報紙上的新聞剪下來做成剪報,製作防身用的武器「奇臭無比的線香」。記得要修補一下破掉的斗篷。他既沒有具備最尖端科學兵器的秘密基地,也沒有像蝙蝠車【※美國漫畫中的超級英雄《蝙蝠俠》的戰車。】那種優秀的交通工具,而且要那麼厲害的東西來做什麼?狸貓假面只不過是一個住在四張半榻榻米大的房間裡,對碰巧路過的人伸出援手的怪人罷了。直到今天以前,他都沒有跟危險的邪惡組織對抗的必要。
他想要回去,可是腳步卻邁不出去。
無計可施之下,他只好一屁股坐在香菸攤的屋簷下。
暮色已經搶先一步籠罩著柳小路的一隅,變得有些昏暗。由兩側的屋簷擷取的一方天空染成桃紅色,是差不多要開始點亮路燈的時刻。在他的正前方是那座八兵衛明神的小廟,信樂燒的狸貓們盤踞在黑暗中。
什麼東西在口袋裡沙沙作響,拿出來一看,原來是一封信。是在下鴨幽水莊裡救了他一命的情侶給他的信,差點被他忘得一乾二淨。他的臉上浮現出微笑,看著信上的內容,信末還有「恩田、桃木」的署名。
「沒想到會收到部下的粉絲信呢!」
他用手帕把光頭上的汗擦掉,從口袋裡拿出有色眼鏡來戴上。他也知道因為這顆光頭和有色眼鏡的緣故,害自己看起來像是邪惡組織的大頭目。當他到京都的研究所走馬上任的時候,坐在櫃檯的警衛們個個難掩眼裡的戒心。沒有人想得到,長成這樣的男人,竟會成為「對所有人都很親切的怪人」。
「話說回來,這是個什麼樣的週末啊!」
星期五的晚上在鴨川的納涼床舉行歡送會,然後一行人又移動到祇園囃子的小酒館繼續吃吃喝喝。他還記得自己頭上頂著鏡球的光彈琴的事。散會之後趁著夜黑風高變身成狸貓假面,解決了幾件發生在夜路上的糾紛,回到秘密基地稍事休息,然後又走在清晨的街道上,逮到喝得爛醉如泥,腳步虛浮,要繼承他衣缽的小和田君,和他的談判一如往常以破裂收場,遭受神秘女性的攻擊,三半規管暫時麻痺,撤退之後解除變裝,在喝早晨咖啡的時候,再度與小和田君不期而遇,聊起人生的問題,和他分開之後,又順便幫助一下路上遇到的行人,然後在應邀前往無間蕎麥麵大會的時候遇到襲擊,追津田氏追到屋頂上,闖進下鴨幽水莊,與以為是幕後黑手的大日本沉澱黨大打出手,沒想到幕後黑手的背後還有幕後黑手,又跟閨房調查團大幹一場,接著再和其他數也數不清的人大戰過好幾回合,最後被開始充滿整條街的敵人逼得節節敗退。
他緩緩地吐氣,身體沉重得像是灌了鉛,簡直不像是自己的身體。只不過,他過去也經歷過好幾次這樣的痛苦。自己不是以擁有異於常人的強健體魄為傲,勇於面對各式各樣的難關,把軟弱的人一腳踢開,交出別人交不出來的成績單嗎?豈能在這裡認輸呢?我知道箇中的機巧訣竅,必定能安然抵達疲勞的彼岸。
「我不是要休息。這並不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