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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雙手湧上來,將拼命掙扎的人按到在地。
「為什麼是我?!」
單薄而悽厲的聲音被更多聲音淹沒下去。
「為了村子。」
竊竊私語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有人在唸咒,有人在厲聲哭嚎,還有更多的人噤若寒蟬,那些嘈雜的聲音沸騰起來,像燒開的沸水那樣,然後氣溫驟降,寒冷無情的沉默再次籠罩下來。
搖動竹籤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沙沙的竹籤聲在寂靜裡迴蕩,伸向竹筒的手變少了。
有時候是枯瘦的手,有時候是幼小的手。
那些手在泥土裡摳出血跡斑斑的痕跡,在洞窟的巖壁上留下瘋狂的抓痕,但總是有更多的手湧上來,將那些掙扎和哭嚎,絕望和恐懼,用盡全力死死捂住,全部填埋到不見天日的地底深處。
「為了村子。」
剩下的聲音喃喃著,複數震動的嗡鳴如同蜂群。
「為了村子。」
然後有一天,竹筒裡的竹籤全部變成了血的顏色。
「為什麼偏偏是我?」
那好像是女人的聲音,小孩的聲音,又彷彿是老人的聲音,沙啞重疊的聲音帶著瘋狂刻骨的恨意,死不瞑目的屍體從口鼻處湧出汙穢的鮮血,染紅了剩下的所有竹籤。
手不夠了。
竊竊私語的聲音變得惶恐起來,那些尚有力量的手開始顫抖。
但是試圖逃跑的人,很快就會再次回到村裡。
沒有人搖動的竹筒,血紅色的竹籤嘩嘩作響,催命符般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促——
「為什麼偏偏是我?」
陌生的手敲響了門扉。
那個人迷路了,向無法離開此處的村民尋求借宿。
竊竊私語的聲音忽然消失了。
片刻的寂靜後,笑意重新回到絕望多日的臉上。
「既然可以是我,那也可以是你。」
「我是無辜的,所以你也可以是無辜的。」
「所有人都不幸,這樣才是公平。」
迷途走入深山的旅者,後來再也沒有出來過。
竹筒停止搖晃,敲門的聲音取而代之。
最後敲響門扉的人,是一名年輕的陰陽師。
黑暗中亮起微弱的光芒,纖細的白線纏繞到她的手腕上,抽絲剝繭般地分開那些血紅色的憎恨和漆黑的線團。
……殺了我。
那是個溫柔的聲音。
阿渡轉過身,漆黑的水澤中,一個年輕的身影立在那裡,他身上攀附著無數雙黑色的手,那些枯瘦的手緊緊抓著他的衣服和身軀,彷彿要將他一起拖入地獄一般,潰爛的指間不斷滲出怨念濃重的腐爛液體。
——我已經壓不住這些怨靈了。
那名陰陽師朝她笑了笑。
——是我學藝不精,原本以為可以靠著此身鎮壓眾鬼,沒想到卻反而被鬼吞噬了身軀,成為了讓諸多邪惡化身於世的媒介。
沼澤沸騰起來,憎恨刻骨的怨念嗤嗤燃燒著,像漆黑的烈火纏上陰陽師的身軀。
——時間不夠了,快動手。
纖細的白光輕輕扯了扯她的手腕,微弱的光芒十分溫暖。
阿渡握住刀。
……你明明什麼都沒做錯。
——但我是陰陽師。
揮刀斬斷絲線的瞬間,那名年輕人似乎露出了笑容。
——而且,還是麻倉家的陰陽師。
咔嚓一聲,鬼的身體深處傳來崩裂的細響,隨即那道縫隙越擴越大,無數裂痕出現在森白的骨架上,漆黑的怨念被熾白的光芒吞噬,巨大的光芒撐開縫隙,耀眼的光線迸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