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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成君靜靜立在殿中,試探著抬眸打量高高坐在堂上的人……她很早便知道,當今的太皇太后上官氏乃是她家長姊的女兒。
雖然年紀長了六歲。但算起來……的確是她嫡親的侄女。
“這輩份,也亂得很了。”十九歲的韶齡女子輕聲一嘆,眼底裡微微露出了絲情緒,似是嘆息又似是倦怠。
十二三歲的稚氣少女,見這般情形並不知當如何應對,只微微無措地咬了唇,靜靜立地原地呆站著。
過了好一會兒,卻是那廂的太皇太后先啟了口,語聲似乎又恢復了初時寧和的淡漠:“這兒冷清,你且隨我去殿外走走罷。”
說著,便斂衽自那張鳳紋鳥足漆案後斂衽起了身,拖著及地的裙幅向南邊的殿門方向走去。
霍成君怔了片時後,連忙迎步跟上。
二人沿著殿前的鳳紋青磚臺階出了門,門前是石砌的正道,石道兩側便是隨意雜植的各色林木,大都有數丈之高,蔥籠繁茂,雖值初春,新葉未萌,但細密的枝丫梢杪挓挲開來,依是蔭天蔽日
正值暮春三月,本應是桃紅李白,百花競妍的明媚時節,但這太皇太后所居的永壽殿外,卻是古木參天,蓊鬱得彷彿都翳了天光。
“呀,怎麼會有這般高大的綺葉桃?”小少女清稚的語聲驚歎似的響在她耳畔,上官氏不由側目看了過去。
大道右側那一株桃木足有合抱粗,繁枝虯曲,老態畢顯,雖正值花期,卻只零星綻了幾瓣桃英。
“這兒本名興樂宮,原是秦時的離宮。大漢立國之後重新修葺增飾,更名作了長樂宮。但宮中的花木多是原本秦廷建宮時植下的,這些樹皆有一二百年的齒齡了。”她看著這一庭蓊鬱古木,淡聲解釋。
荊桐、林檎、枇杷、扶老木、守宮槐、金明樹、搖風樹、鳴風樹、池離樹、離婁樹……蔥籠的各色樹木,長林遮天,佚雲蔽日,彷彿重重密掩著這一座幽寂宮殿,隔絕了許多人息。
“啊,這梨樹……居然有葉子!”小少女瞪大了眼看著林木稍深處一株三丈餘高的老梨樹上片片碧鬱深青的樹葉,彷彿不能置信般,驚歎出聲——才經了冬,梨花兒才剛剛打苞,尋常的梨樹只怕連葉芽兒都未萌呢!
上官氏循聲看了過去,語聲仍是淡然無波:“那是瀚海的東王梨,生性耐寒,冬日不枯的。”
“冬日不枯的梨樹?”稚氣的小少女微微張了嘴,直眉愣眼,滿面盡是驚異。
接著,她彷彿探寶的好奇孩童一般,全不顧一身華服嚴妝,就這麼提著拖地的裙幅,竄進了道旁那古木叢生的林子裡……一棵棵地發現了長著紫色枝葉的梅樹,花苞奇大的霜桃,碧玉般枝幹翠鬱的琉璃樹……
太皇太后這兒,真真是天下難尋的寶地!——霍成君直看得目不暇接,心下又是慨嘆又是豔羨。
而那一廂的上官氏,眼見著那靈魂活潑的少女,帶著一臉好奇竄進了古木林中……心下不由得一時恍惚,竟是莫名憶起了多年前的舊事……
“阿母,這粢糕可真甜!”未央宮椒房殿中,小小的六歲女童跪坐在案邊,邊啃著一塊糕點,嗓音軟糯地對身邊的年輕女子道。
“你外祖家今日辦命名禮,做了好大的宴席。宴上的粢糕盡都是拌了蜜蒸的,送了些予我。你自小嗜甜……阿母便都帶進宮來了。”年輕的母親跽坐在女兒身畔,溫和地柔聲道。
“命名禮?”女童聞言抬了頭,有些疑惑地問。
“你外祖父前些日子又得了個女兒,取名成君,按輩份……算是你姨母罷。”說起這些,她神色淡淡。身為大將軍霍光的長女,生母東閭氏已然過世多年。而如今的繼母霍顯……與她算不得多親近。
“哦,年紀比我還要小的姨母啊。”六歲的稚女有些懵懂地小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