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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先還靜靜聽著,末了漸漸泛起痛恨之色,生硬道:“貴嬪娘娘要維護薛氏也就罷了,何必句句針對佳儀。人人覺得佳儀出身卑賤,臣卻覺得她良善溫柔就好。娘娘對自己不喜之人說話這般刻薄,恕臣不敢聽聞。”
我顧著皇后在側,緩和了語氣道:“那麼哥哥妄聽人言而要休離結髮妻子,本宮就更不敢聽了。既然哥哥說佳儀是良善直人,那麼試問良善之人是否應當馴順於正妻,怎麼會挑撥得父子失和、夫妻離異呢?”我越說口吻越是激憤,紅了眼圈道:“本宮瞧著哥哥倒像是衝著本宮來的,難道哥哥耿耿於懷的是嫂嫂當年是本宮所指,不稱你的心意麼?才要藉著今日此事洩憤。”說著心下難受,不由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皇后見我難過,忙拉住我低聲道:“你瞧瞧你這和事老做的,沒勸和別人反倒把自己招哭了,還怎麼勸人呢。”於是回頭申斥哥哥道:“甄大人雖是兄長卻也是臣子,在貴嬪面前怎可這樣無禮犯上,忘了君臣之儀!”
哥哥昂然道:“既然貴嬪娘娘自己說了出來,臣也不用再掩飾了。當年娘娘一意孤行為臣選娶名門,卻不顧臣與薛氏素未謀面就草草定下親事,以致有今日之禍。臣忍耐至今,斷斷不能再和薛氏共處,也望皇后娘娘明鑑。”哥哥說了這番話出來,自己也平靜了許多,只是目色陰沉,似有烏雲層迭。
這樣冷寂而疏離的相對,只聽見內堂有茶盞碎地之聲,嫂嫂泠然而出,神色如冰,不似方才。她早已梳洗清爽,面色蒼白如紙,拍手道:“好好好!今日你總算說了出來。原來咱們夫妻相處日久,你總是對我心有芥蒂。我薛茜桃自與你成婚以來一直恪守婦道、孝養尊長。今日你說得明白,心中從未有我,咱們再做夫妻也是無益,不用你一紙休書——甄珩!我與你恩斷義絕便了。”
嫂嫂容色如紙,長身玉立,更楚楚可憐之中更有不能抹去的堅毅。我只看得心酸不已,拉住嫂嫂道:“本宮可以沒有不顧親情的兄長,卻不能沒有情誼深厚的嫂嫂。哥哥有今日之言全在本宮,既然嫂嫂與他恩斷義絕,本宮也不能再與這樣的兄長相處了。”我抹一抹淚痕,指著殿門道:“甄大人如此總有一天會眾叛親離,本宮不願再見你,兄妹之情至今日便了。大人走罷。”
眾人見此情此景,嚇的一聲也不敢言語。皇后道:“甄大人糊塗了,貴嬪你也氣糊塗了麼,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天倫親情,難道要為一區區女子而葬送麼?”
哥哥沉靜片刻,目中盡是沉重的冷淡與疏遠,他扯直了袍袖,穩穩施了一禮道:“人人與臣絕離不要緊,臣只要佳儀一個。臣告辭。”說著再不回頭,闊步走出了棠梨宮。
我傷心哭道:“皇后可聽見他的話了,臣妾從此再無兄長了!”言罷悽然轉首,與嫂嫂抱頭慟哭。皇后與敬妃、欣貴嬪皆是唏噓不已。陵容依依站立身邊,只是一臉平靜如水的沉默。
自哥哥一鬧離去後,我受了氣惱又著了風寒,加之春末夏初時候天氣反覆,這風寒也好得慢,許多的冰糖雪梨或是紅糖燉枇杷葉吃下去也沒個動靜,到五月裡換了單被,依舊總是咳嗽著不見大好。
溫實初來為我把脈時只說:“娘娘身子不錯,好好養著吧。”
我道:“就是有些頭暈,大人你為我配製的那些湯藥真是苦得難以下嚥,還不如冰糖雪梨或是紅糖燉枇杷葉吃著甜些,但又甜得發膩。”
他笑:“那就改吃藥丸吧。”
我輕輕搖著紈扇,道:“也不知是否天氣熱起來的緣故,吃什麼總覺得都沒有味道。”
溫實初一哂:“娘娘向來有滯夏的毛病,又加之天天山珍海味的,故而吃膩了胃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