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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我一把琴。”葛羅芮亞的目光落在伊恩手裡的小提琴上。

“噢，好的，當然——我是說，我的榮幸。”伊恩連忙把自己平時最寶貝心愛的小提琴遞過去，雖然她比自己還小几歲，卻完全不妨礙伊恩把她當作技藝上的老師，只因她唯一的那一場演出實在太震撼人心了。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其他人在拉琴了，所有人都放輕了呼吸，期待這位剛剛畢業的學姐會為他們帶來怎麼樣的視聽盛宴。

葛羅芮亞隨手脫掉外套，扔在旁邊空著的一張椅子上，她慎重地接過伊恩遞來的小提琴，不小心指尖相觸，伊恩卻沒有心跳加速，而是隻覺得她手指的溫度冰涼得嚇人。

琴弓舞動在琴絃之上，不知為何帶著一種悲壯的美感，琴音並不溫柔，甚至有些尖銳，但她低垂的眼睛裡卻充滿柔情，繾綣而纏綿，彷彿在凝視著心中唯一的珍寶。

☆、chapter6

帕格尼尼E大調隨想曲，被她處理得相當冷漠刺骨。

明明不是第一次聽這首曲子，可每個人都覺得心裡煩躁得要命。可這音符卻又充滿詭異的陰鬱邪美，雖然聽著一點也沒有什麼身心愉悅的享受，卻依然會情不自禁地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就如同著了魔一般，明明知道它有毒，它致命，卻完全抗拒不了自己內心深處對它的迷戀。

黑暗、壓抑、冰冷卻直指人心，這殘忍的美感中肆虐著的瘋狂滿得快要溢位，幾個稍微感性的女生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激得流下了眼淚。

馬科斯就站在琴房外，靜靜地聽她拉完，她臉上已經沒有淚痕，剩下的只有漠然無言的冷凝以及俯瞰眾生般的高傲。

她並沒有哭泣，但她的琴聲卻是在用盡全身心的力氣放聲悲泣著的。

馬科斯看著她睜開眼睛，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裡沒有絲毫溫度，冰冷得彷彿完全變了一個人。

“還好你的睫毛膏是防水的。”他儘量給了她自己最努力的笑容，卻發現這個動作艱澀無比。

葛羅芮亞將小提琴還給了眼睛裡的崇拜都快實質化的伊恩，道過謝，穿上自己的大衣，也沒有搭理倚在門邊的馬科斯，徑自走了。

馬科斯聳聳肩，也沒有在意她的無視，只是認命的跟了上去。

等他們的身影走遠，琴房裡的人們才反應過來，唧唧喳喳說個不停。

“道恩學姐真是太酷了，剛剛那種感覺，迷得我快要窒息了！”

“雖然年紀比我們還小，可是完全升不起攀比心啊，段數實在差太多了。”

“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整個人都顫慄啊！”

“好羨慕伊恩，居然是他的琴。”

“我有點嫉妒這個走運的傢伙了。”

“有那麼一瞬間讓我想到女版的帕格尼尼，實在是冰冷得讓人絕望的琴聲。”

“不過能聽到道恩學姐的演奏真是太幸運了，聽說她基本不公開演出的。”

“我打賭她未來一定會成為著名的小提琴家，到時候伊恩這把琴絕對升值啊！”

而一直被提及的伊恩本人，反常地沒有參加關於自己女神的討論，而是痴痴地抱著自己最最心愛的小提琴，狠狠親了它一口。

葛羅芮亞走在熟悉的校園小道上，身後不遠處墜著不放心的馬科斯。

頭頂的楓樹已經冒出了新生的嫩葉，但她身邊已經沒有了幾個月前陪她走過這裡的那個人。

也許在那個某一個瞬間，她已經感覺到了最深刻的絕望，彷彿整個世界都背棄了自己，無法言喻的屈辱以及痛徹心扉的痛苦就這麼在她差一點就要遺忘既定的歷史的時候，沒有任何緩衝地接踵而來。

就像心尖上被最信任的人無情地插上了一刀，分不清是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