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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深深知道,縱便我夢裡尋她千百度,終不如一個忘我的擁抱來得真實。
見面的時刻總是恨短,即便再盡力留佇珍惜,往往不經意間,又是歸去時刻。從未要求她來車站送我。一個人離開的苦,勝過兩人的依依不捨。是罷!?是罷!?送君千里又有何益!?兩情若是久長時,且讓相思化做夢中的靈犀相通吧!無須在歧路,兒女共沾襟。就這樣,我們的情感在平平緩緩柔柔順順中慢慢地走了過來。
惱人的春雨過後,便是近端午。那年夏季特別炎熱,加上臺灣甫自戒嚴的桎梏中解放了出來。沛然無御的社會力爆發出來,形成一場場集會請願遊行,社會似乎動盪於這一波波旺盛爆裂的解放禁忌運動當中。
一個豔陽天的午後,從外頭督訓回來,看到幾個少校圍著電視,面目凝重地圍觀著。我好奇湊了過去,卻看到一大堆老農民戴著斗笠綁著布條,集體坐在臺北火車站前的忠孝西路上;遠方則是層層警方部署的鐵絲網及鎮暴部隊。鏡頭所帶處,棍棒石塊齊飛,示威群眾與警察終於起了激烈衝突。常在電視上看到韓國學生的示威運動景象,在臺北街頭重演。我熟悉的故鄉,臺北街頭,已經淪為一片殺伐喋血所在。我看到鎮暴警察拿著棍棒猛揍“暴民”,我看到一個個流血滿面的血腥鏡頭。在我不忍再看的間兒,一位少校開口說話了:
“他媽的!!……只要給我一個戰車營,我就把這些暴徒全給斃了!!”
我突然感到一陣寒意自心中生起。
我不明白什麼原因讓樸實誠懇的農民變為走上街頭的暴力群眾?我不明白何以我們的警察我們的百姓會演變為在街頭的喋血追殺?我也不明白這些問題的背後,原來是四十年來壓抑隱忍的結構性問題。
我只知道,不該以暴制暴,以血還血,來對付同活在這片土地的人們,無論你的理由有多冠冕堂皇。
我深深思索著政權,壓迫,革命,與結構犯罪暴行的種種,卻越想越混亂,茫然,無知,害怕……
我感到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安焦慮氣氛,彷佛現有的一切即將淪亡不見,而自己所能抓住掌控的,竟是如此稀少可憐。
那是五二○事件。臺灣第一次爆發的大規模街頭請願暴力事件,也是臺灣政治走向成熟自立所歷經的一次大陣痛。
而我,只是個蒼白無力的小少尉,數著我的饅頭,心中牽掛著的,只是與她的種種情事。街頭暴力事件的衝突,終究只是他人之血,除了報上有限的報導及莒光日口徑一致的譴責外,自己所站的時空彷佛獨立於外,無從瞭解真相甚至參與。我不知道,就是這樣一場場衝突暴力,流血抗爭,經由探索與學習,使臺灣慢慢走了過來,一如學步的嬰兒,在血的教訓與洗禮下,艱苦但有信心地走出桎梏,迎向九○年代。
我更不知道,臺灣社會至此衝突將息,趨於和緩;
而我感情的風暴與衝突,才要展開。
第九章
我從春天走來 你在秋天說要分開
說好不為你憂傷 但心情怎會無恙
為何總是這樣 在我心中深藏著你
想要問你想不想 陪我到地老天荒
如果愛情這樣憂傷 為何不讓我分享
日夜都問你也不回答 怎麼你會變這樣
想要問問你敢不敢 像你說過的那樣的愛我
想要問問你敢不敢
像我這樣為愛痴狂 到底你會怎麼想
——…陳昇·為愛痴狂
秋去冬來。跟蘭的感情很穩定的維繫成長著。這種細水長流型的戀情是一種幸福。因為感情生活有了重心,有了篤定;飄泊的心可以暫時安頓下來,所以我埋首於書本,希望退伍後能重回學校,一圓專科生普遍會有的大學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