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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啟瑞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轉向林芝慧。“是可以讓你進去,但是不能干涉我們的工作,或是在她身邊哭泣,這樣時往生者來說是比較的。”
“我不會吵你們,也不會哭,我保證。”林芝慧面露這幾日來罕見的欣喜。
張啟瑞老覺得這林芝慧缺少女人家的含蓄,他並不是很欣賞她,可聽老闆提過她原來一直揹負她母親生前龐大的醫藥費用時,倒也是覺得可貴,尤其這刻見她面上那又哀傷又充滿感謝的神色,心口也禁不住為之一軟……
半晌,他啟唇道:“那你進來吧。”張啟瑞推開玻璃門和女同事一道走進,一陣冷風襲來,關上門的同時,也將冷空氣隔絕在裡頭。
陳以希想著裡面的溫度應該很低,畢竟大體還是得在低溫下才不會腐壞太快,他的工作想來真是異常辛苦,光是方才開門那瞬間襲來的冷空氣就讓她顫了下。
她站在玻璃窗前,見林芝慧安靜坐在裡頭的沙發椅上;她移動目光,將烏黑的眼睛定在裡頭那人身上。
只知道他在禮儀公司上班,很忙,常常要去搬運大體,可她不知道原來他有一手縫補和化妝的好功夫,而這刻見他身著高領白襯衣和筆挺的黑西褲,外罩半透明全身防護衣,還有口罩、手套和防護帽時,才又知道他工作時是如此正經肅穆的姿態。
見他將工具箱擱一旁後,和女同事站在大體腳尾行了個誠意十足的鞠躬禮後,就看他們分別幫林媽媽脫去一隻鞋;接著女同事的手探到覆在大體上的毛巾下,不知做著什麼,不多久就看她手中多了件尿布,然後她拿衛生紙和毛巾探進大毛巾下做擦拭工作。
也許是顧慮林媽媽是女的,是以他做的是林媽媽臉部的擦拭工作。她見他拿著毛巾小心地擦著林媽媽的臉,還有耳朵、脖子,連手指、腳趾都擦得仔細。
他脫下手中手套,又換了雙新手套戴上,然後拿著他的工具箱坐在林媽媽臉頰邊,開啟工具箱,拿出一些用品時,她才知道那原來是化妝箱。他低臉,細心修眉、推粉底液、拍蜜粉、畫眉、撲腮紅……
他看林媽媽的目光好專注,態度那樣謙卑,好像面對的是他的親人似的,這一面的他,是她從未見過的。他那麼愛面子的人,卻能為一個不認識的往生者做到這種地步,可她卻誤會他,她覺得心裡滿滿的感動,也滿是歉意,又覺得驕驕。
陳以希就站在窗邊看著裡頭,直到他和女同事幫林媽媽穿上新衣、新襪、新鞋,拿掉大毛巾後,她見他又站到腳尾,和女同事再次對林媽媽行禮,然後脫了身上的防護衣帽、手套和口罩後,提著化妝箱走出來。
“都好了?”陳以希靠了過去。
“嗯。”他態度仍舊冷冰冰。
他還在氣那夜她說的話吧,所以才這麼冷漠。她輕嘆了聲,看向玻璃窗,見林芝慧就站在林媽媽身側。“芝慧還在裡面做什麼?”
“母女有話想說,就讓她在裡面再待一會吧,等一下放板工人和入殮人員會過來協助進行入殮儀式。我還有工作要先回公司,你還要待在這裡?”張啟瑞依然沒什麼表情地說,看上去有些嚴肅。
“嗯,想再陪一下芝慧。”
“這星期不是小夜?你下午還要上班,現在不睡覺,有精神工作嗎?回去睡一覺,這邊的事有我們公司的同仁會處理。”他淡淡地說。
他這番關心的話聽得她心口暖熱,這是否表示他氣消了?她有些開心地說:“晚一點就回去了。”
他張唇想說些什麼,一旁同事好奇地直盯著他們瞧,他看了陳以希一眼,平聲道:“我先回公司了。”隨即轉身和女同事一同離開。
陳以希看著他的背影,也不知怎地,忽然追了上去。“啟瑞。”她不敢大聲喊,在靠近他時輕喚了聲。
張啟瑞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