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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箏笑了,「好,那我不投胎做蚊子了,我等你。」
六更鼓響,外面還在下雨,飯盒裡的菜已經冷透了,柴箏一口沒吃,她只是將酒喝了個乾淨。
宮裡來了旨意要提犯人,連流程都省略了,直接將柴箏裝在囚車裡,押赴刑場。
午門口這半個月殺了太多的人,大雨中還隱隱浮動著血腥味,磚隙滲著化不開的玄黑色,被雨水稀釋出一片殷紅。
柴箏跪在行刑的高臺上,遠遠看見阮臨霜持著一柄紅色的油紙傘,她在天光的盡處孤零零的,像是誰也不在乎,誰也不依靠。
柴箏的心狠狠疼了一下,倘若阮臨霜真的打算謀反,那以後十年必將殫精竭慮,戰戰兢兢。
她一個人,上無父母,旁無摯交,此事偏偏又說不得,再聰慧果敢之人,也有心血熬盡的一天……而自己又要死了,護不了她。
小阮圖什麼呢?
天下蒼生,國泰民安,還是……為我報仇?
磨過的刀噴了酒,從脖子上一砍而下,力氣足夠,刀刃沒有被柴箏的脊骨卡住,幾乎是剛感覺到疼,人就死了。
傳旨的公公不負責收屍,一般這種工作都是家屬或衙門差役管得,柴箏已經被株連三族,就算有三族開外的親人,這時候也不會主動冒出來。
阮臨霜撐著傘走到刑臺下,用白布蓋住了柴箏的頭,那些血浸染她的衣服下擺與指尖,然而阮臨霜還是那副清清淺淺的模樣,既不見悲,也不見喜。
柴箏雖然自小混在軍隊裡,有什麼穿什麼,卻從來不當自己是男人,她偶爾也有愛漂亮的時候,看見翡翠的鐲子就挪不動步,自然不會希望死後面目猙獰的曝屍長安大街上。
阮臨霜道,「請公公回去告訴陛下一聲,顧及同窗之誼,我會選一塊地將她好好安葬。」
那公公上了年紀,也是心軟了,「那有勞阮大人。」
……………
……
柴箏噩夢中驚醒,脖子後面直發涼,一身的寒毛都豎立起來,她強烈懷疑自己詐了屍,卻沒敢立刻吭聲,而是先留意四面情況,別剛成了殭屍就被趙謙再拎回去砍一次。
四面敞亮,不是棺材,自己坐在一個婦人的膝蓋上,身體無力不大自主,手腳還一點點小,她的目光落在前方一個中年男人的身上,嚇得開始打奶嗝。
柴箏滿腦子的,「爹、娘!你們也詐屍了!」說出口時卻成了可憐巴巴的「爹孃……嘰裡咕嚕嘰裡咕嚕」,就連「爹孃」二字都奶聲奶氣,含糊不清。
「!」柴箏忽然驚覺這可能不是詐屍,這是回爐重造啊!
「怎麼的,嫌我死之前還不夠慘,得再來一次!」柴箏上一秒還義憤填膺,下一秒身子往後一仰,被婦人調整姿勢,正面抱在了懷裡。
柴箏傻乎乎望著自家親娘那張年輕時傾國傾城的臉,聞著她身上若有若無的水沉香氣,不由自主地蹭了一下,「有娘真好。」
第2章
柴箏上輩子所有刻骨銘心的記憶全部起始於八歲,她在同齡孩子中算聰明的,但無憂無慮的生活實在沒什麼記住的必要,所以吃吃喝喝也就過了。
直到她八歲時,第一次見到阮臨霜。
阮臨霜比柴箏要大兩歲,加上出生鐘鳴鼎食之家,從小家教極嚴,柴箏還在上房揭瓦的年紀,阮臨霜已經熟讀四書五經和詩詞歌賦了。
以至於柴箏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覺得阮臨霜從小吃書長大,才長成個別樣的風骨,嶙峋毓秀,殿試上壓過自己完全預料當中。
除此之外,八歲也是柴箏第一次隨父上戰場,歲月崢嶸從此滾面而來,糾纏一生不肯罷休。
柴箏剛從前世噩夢中回過神來的幾個月,夜夜恐懼中驚醒,她大概能判斷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