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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大靖明武年間修訂的刑律,處下位者若以言辭犯上,諸多不恭敬,並有肢體衝突,輕則掌嘴二十,戴枷示眾,重則打碎四肢,處以極刑。」阮臨霜的手中仍然掌著蠟燭,「這位叔叔,勸你莫要得寸進尺。」
小姑娘烏髮如雲,眉眼平直,她眉心微微高於眉尾,即便此時面無表情,仍像是含著淺淡的溫柔,而她的眼皮前寬而後窄,天然的多情相貌。
阮臨霜的美是江南煙雨裡養育出來的繾綣溫柔,乍看時猝然心動,卻不知裡頭薄情刻骨,只給柴箏鑿了條可以進進出出的小道。
那軍官低頭看了眼傘下拿著蠟燭的小姑娘,囫圇囁嚅了一下,他也不知道為何陡然間毛骨悚然,小小一個孩子的氣魄令他頭皮發麻,最後退步道,「都愣著幹什麼!阮大人是兩江總督,封疆大吏!快不快給他牽馬,請他去何大人府上敘舊!」
「……」剛才那會兒他還惦記著咬人,這會兒又殷勤起來,屬下人跟不上他翻臉的速度,平白惹兩句罵。
第21章
阮臨霜仍然站在傘下,那軍官已經不情不願的將總督大人扶上了馬,又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雨這麼大,阮小姐不先回屋嗎?」
「我跟父親一起去。 」阮臨霜答,「不必勞煩多準備馬匹。」
說著,阮臨霜便將手中蠟燭遞給管家,隨後道,「麻煩張叔將我抱上馬。」
管家應了一聲,單手將阮臨霜抱起來,放到了阮玉璋馬上。
「……」這是什麼意思?明知道是鴻門宴,還給對方提供個斬草除根的思路?
那軍官有些目瞪口呆。
阮玉璋本來是不情願帶自家閨女一起去的,但錢糧是阮臨霜劫持,他自己也是剛剛才知道這個計劃,應變起來恐怕跟不上,倘若何貴得理不饒人,硬是要栽贓嫁禍個支援兵變,密謀造反的罪名,誅九族都正常,阮臨霜更加逃不掉。
既然如此,不如破釜沉舟,自己也趁此機會好好看看,自家女兒是否能夠獨當一面。
雨中馬走得不快,為了遷就這一大一小兩個讀書人,四十八匹馬一個挨著一個,長腿打架,踉踉蹌蹌。
這片顛簸中,阮臨霜的目光始終靜靜望著前方,看似發呆,其實回憶與現實翻江倒海,連她自己都捉摸不透自己的心思。
剛剛在總督府的那一幕,與數十年前的一模一樣,氣勢凌人的軍官,佔滿大街的馬匹,只是目的不一樣。
那個傍晚,來的人不是請鴻門宴,是直接帶了枷鎖,誣陷阮玉璋去糧倉後,所有糧食不翼而飛,就好像他一個人兩隻手,眨眼功夫就能夠將幾十萬噸糧食全部搬走。
監獄苦寒之地關了整整半個月,還受了刑,京裡聖旨傳來時,阮玉璋的病根已經埋下了,至於一個州府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阮臨霜當時想不明白,現在卻拿捏得清清楚楚——
趙謙打從一開始,就希望自己這幫老朋友能夠英年早逝。
阮臨霜的心已經冷了,她比柴箏失去的更多卻活得更久,久到她每天早上起來,第一件事便是想死,必須竭力找一點點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十幾年間,數千晝夜,日日如此。
這種情緒並沒有因為她有重來一次的機會而消散,相反,這些年裡她見到的故人越多,便不由自主將失去後的痛苦重新經歷一遍。
這些鮮活的人啊各有各的前程,此時相聚他日重逢,不過荒墳一座,阮臨霜自顧尚且不暇,又豈能各個照拂。
時至今日,阮臨霜終於能夠明白巫衡羅當日的心情,一眼望到每個故事的結局,是種被神唾棄的天賦,唯有死亡方是解脫。
幸而阮臨霜與巫衡羅又不一樣,陰雨連綿的天,她只要一想起柴箏,心裡頭就會有束不安分的光探頭探腦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