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第1/2 頁)
太累了,這輩子做工抵得上別人兩三輩子,還是當個死人舒坦些,永遠長眠。
「老爺子。」柴箏根本不怕這些紅色的血,她半生都浴在其中,即便身量縮小體力減弱也並不影響,她離老祭司是最近的,能夠相互說上話。
她道,「走吧,別硬撐著了,我會好好幫你看著小太子,我要是能長命百歲,他至少也能活到九十九。」
柴箏的聲音還是軟軟的,很輕,但老爺子卻從這幾句話裡察覺到了什麼……
精疲力竭之人嚥下最後一口氣不過瞬間,他血紅色的瞳孔緩緩擴散,裡頭終於沒有了光芒。
小太子想衝過來,卻被柴遠道給攔住了,鬼麵人的肩膀繃得筆直,握住兵器的手因為用力而有些泛青。
鬼麵人冷笑了一聲,說話時卻有些犯虛,「怎麼,堂堂柴國公也想反悔,幹預我木桑國之事?」
「唉,我這惹禍精投胎的女兒啊。」柴遠道搖頭嘆氣,十分無奈,「如果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如果木桑國的大祭司沒有為琳琅所殺,這件事我們不可管也不能管,可惜現在,我們卻不能不管。」
木桑國內對廢太子存有異議,大部分的老臣還留著惻隱之心,他們當中有不少已經被克勤王替換,但畢竟造反者根基不穩,短時間內無法做到上下一心。
至於大祭司——
他是民眾的信仰,是木桑國活著的神明,就算克勤王已經找到了替代品,仍是懷有一線希望,能將大祭司迎回,做他掌心不吭聲的傀儡。
然而現在大祭司被趙琳琅所殺,倘若有刺客逃回木桑國內將訊息傳給克勤王,他大可藉此激化矛盾,到時候木桑與大靖一場衝突在所難免。
像柴遠道跟柴箏這種常年帶兵的人瞬間就意識到,他們已經陷進羅網中,今日在客棧中的所有刺客都絕不能活著離開。
「老爺子真夠狠的。」柴箏想,「籌碼全無,只剩一條命了,還能這麼利用。」
鬼麵人既然能夠擔任首領,反應也極快,電光火石之間,她手中圓環掃落屋中唯一的光源,燈花墜地,濺落幾點星子。
柴箏將腦袋一縮,心裡唸了聲「阿彌陀佛」,就抱頭藏在了老爺子的屍體底下。
軍中物資匱乏到人神共憤的時候,柴箏還親自帶人扒過死人盔甲和棉衣,她那些生死與共的兄弟到下葬時都沒一套像樣的衣服。
柴箏不怕死人,更不怕死人討債,她怕的是自己英年早逝,有些承諾無法遵守,有些公道無法討回。
就在燈火熄滅的瞬間,房間中的格局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鬼麵人直撲向窗戶,趙琳琅跟著飛掠而出,老爺子的屍體顫動一下,釘在他喉嚨口的薄刀重新拔出,趙琳琅只丟下一句「我去追」,隨後消失在雨幕中。
柴箏家的四個人從來不會相互惦念。
就譬如現在,親妹妹失蹤,柴霽還窩在家裡,看他那些倒下來能砸死人的書;柴遠道放任趙琳琅以身犯險,去追那去向不明的鬼麵人;而柴箏則趴在屍體底下,也沒人來翻找,過於高估兩歲娃娃的自救能力。
柴箏等了一會兒,從四周亂七八糟的聲音來看,她這樣的螻蟻就算拖把刀砍人腳踝,也並不會引起注意,更何況兩歲的柴箏頗有自知之明,也不會真的拖刀砍人。
她舒展開四肢,挪了挪,重新挪到床底下,她的小阮還等在那裡。
柴箏一向沒什麼特別掛心的事,她一家老小各管自己,管的過來,還能對別人施與援手,唯有阮臨霜……柴箏明知道她的小阮外柔內剛,可惜壓抑不住。
阮臨霜正好也在向外爬,兩人正當中撞了個七葷八素,柴箏雖然年紀小,但是頭骨鐵鑄,阮臨霜感覺自己被掄了一大錘,眼前都一陣陣發黑。
「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