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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出什麼事了?陳原肯定會這樣問。
同事是很友好的,爾虞我詐的是事情十分少見,能在下班後一起吃個飯、看個球賽就能算得上親近,只不過大家事先就將對方定位好了:我們是商業朋友,聊什麼都行,除了私人生活。
相較於傾向早早結婚的大多數美國人,紐約人的平均初婚年齡大約在35歲。九點半走出公司大樓以後,總能在附近的酒吧裡找到同樣想要方便、快捷地解決生理需求的人。愛情是廉價的,同時卻又成為了奢侈品。
唐舟四十多歲的單身老闆總喜歡抓著他在酒吧裡看球賽,喝多了就會說,「唐,你還是個外國人,我要是你我肯定是活不下來。」
唐舟告知他自己要回國的時候,老闆邀請部門裡的所有人去酒吧喝酒。他們給唐舟送行,臉上齊刷刷地掛著溫和的笑容,「唐,我們會想你的。」
「真好哇,你馬上就能回家了。」老闆一邊抽菸一邊說,「我老家在麻薩諸塞州最靠南邊的小村鎮裡。父母有一塊田,家裡有兩匹馬和許多老母雞,八歲起我就能開著我爸的拖拉機上路了——當然,其實這並不太合法,你知道的。」好像是被煙嗆到,他狠咳了幾下,咳得臉更紅了,「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現在我還在田裡開拖拉機的話,可能過得還挺開心的。」
唐舟問他,如果時間倒流,你還會來紐約麼?
老闆眯著眼仔細思考了一會,說,我想我會的。接著他嘎嘎乾笑了兩聲,活像只鴨子,「抱歉了,老媽!」
紐約,the land of opportunity,夢想之地。
儘管家事是一回事,自己卻是另一回事。回國兩個多月了,唐舟過得跟還在紐約的時候幾乎沒有區別,同樣是日夜顛倒,沒有朋友,活像一隻被關在格子間裡困獸,只需要餵兩片藥片就能永遠保持高速運轉。
唐舟當然有過高亮時刻,大學的時候跟同學組隊做了個小軟體,最後被物流公司出價兩千萬美金買去。團隊裡四個人,唐舟分得五百萬,他放了一半在股市,用剩下的錢在矽谷買了幾套房子。
那個時候的矽谷不比現在,效果跟十年前在北京二環買房無異。
自此以後,唐舟就走上了這條路。從資料清洗,到寫碼、分析,他邏輯嚴謹,無法讓人挑錯。紐約市堵來堵去,買車根本不划算,同事們也看不出來他身家如何。他終於擺脫了家庭光環的加持,成為了一顆眾人心中完美的螺絲釘。
可是當螺絲釘是有後遺症的。連覺都睡不安穩的人,哪裡有強大的精神來思考人生,或是鑽研自己的快樂有無價值?
陳原過得並不比自己輕鬆,他到底是怎樣永遠保持這幅精神奕奕的模樣?
唐舟是羨慕他的。對方是正兒八經地單打獨鬥,他卻不是,哪怕現在沒有人會再質疑自己德不配位,他跟陳原本質上仍然不同。
見唐舟半天不說話,陳原將話題微微調轉了方向,「對了,我上次就想問你來著,紐約跟我們這兒比怎麼樣?是不是繁華多了?你別說,幾年前我還去紐約開過會,每天早晨五點起床,晚上十二點半回酒店,我們都開玩笑說跟轉機時的感覺差不多,根本沒覺得自己在曼哈頓。」
「公司沒帶你們在附近玩玩?」
「你想太多了。朋友圈裡發個定位,就算是來過了。」
「你不是還有很多年假沒用嗎?」
「我一個人去啊?未免也太慘了,人生地不熟的。」
這句話基本上洩漏掉他已經離婚的事實。陳原覺得自己實在沒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他百無聊賴地轉動著自己的婚戒,用輕鬆地口吻說道,「單身貴族的日子不好過啊,找不到人一塊玩。」
唐舟往茶杯中加滿熱水,淡淡地說,「正好我本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