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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與雅芝分手。」
我調侃他,「你想清楚了?錢是要不回來的。」
他擺擺手,「錢我不計較。這女人太醜惡,太醜惡,我以後都不要見到她。」
不久之前的安琪兒,此刻變為魔鬼。
他重新把頭藏在膝蓋中,看得出他深深地痛苦著。而這痛苦,也正像公子哥兒一切的痛苦,至多能夠維持七十二小時。
趙老爺穿著真絲的唐裝衣褲,飄飄然從外回來。
「哼,」他說,「回頭了嗎?」掩不住的喜色。
我說:「回來就算數,往事一筆勾銷。」
「花掉我三千萬,就這樣算數?」趙老爺說。
我笑說:「罰他在廚房洗三十年碟子如何?」
「三千萬買一場春夢,」趙老爺感慨,「當初我賺第一個三十萬,簡直要我老命。」
「罰他到日內瓦或蘇黎世去面壁思過罷。」我說。
趙老按下電話鈕,跟管家說:「替我接衛斯理先生,說我悶極,想聽他說有關前世因果的故事。」
我苦笑。
我是趙老,我也想知前世怎麼會欠下這種兒女債。
「大雄,謝謝你,這裡沒有你的事了。」趙老跟我說。
我禮貌地告辭。
返家途中我想:三千萬,趙三確有付出代價,孫雅芝這樣的女人,十萬都是鉅款,殺雞焉用牛刀,真冤。
叮-不在家,一臺子的縮微型錄音帶。
我無聊,隨手放進錄音機裡聽,是叮-的聲音。
開頭我覺得好笑,她彷彿在自言自語,聽久了才知道她在跟一個人說話,她叫那個人「醫生」,我猜想那是一名心理醫生,可憐的叮-,她有什麼煩惱?
叮-說:「……我結婚。」
醫生唔地一聲。
「但是這個人呢,又很使我失望。」
「說下去。」
「說他壞,他又不壞,說他好,他又不好,他沒有太大的本事,沒有太多的金錢,也沒有太多的時間,他只僅僅懂得照顧自己,而我需要的,是一雙強健的手臂,可以供我倚靠。」
叮-的聲音是悲哀而失望的。我聽得愕住。她在說我?太可怕了,這個模稜兩可的人,竟是我嗎?我不由自主地站起來。
「如果不結婚的話,又不知道嫁給誰。」
「也許再等一下,會有更好的機會。」
「不——」
我按停了錄音機,震驚至不會說話。
天哪,我以為叮-深愛我,我的一切缺點在她眼中也屬於優點,誰知道她對我竟如此猶豫,我原來不是她可託終身的喬木。
我整個人如泡在冰水裡似的,不住地顫抖。
我提不起勇氣再聽下去。
吵儘管吵,我滿心以為咱倆仍是城裡的一對壁人,我沒料到一切創傷已留下疤痕。
我深深地抽香菸,並在室內踱步。
也許我們還應當冷一冷,思量清楚。
這時叮-推門進來,捧著兩大包水果罐頭之類的東西。
她的直發仍然烏亮,她的粉臉還是那麼雅緻,她的才華也沒減少,忽然之間,我發覺她戴著面具,我呆視她。
她放下東西,一開口便說:「趙三跟孫雅芝拆開了。」
我連忙鎮定下來,慌忙間自懷中掏出我的面具,貼著面孔戴上,保護自己。
我轉過頭去,「我已經知道。」
「一城人都知。」叮-說,「都說趙三是個笨蛋,他不是不該花錢,而是不該花那麼多錢,就像給小費過度,非常老土。」
「到底這些輿論發自什麼人的嘴巴,為什麼每個人都那麼勤於鍛鍊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