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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香意遠(1)
東清河的源頭是層巒聳翠鬱鬱蔥蔥的大青山,十幾條溪流不斷匯聚在一起,清澈甘洌,它沿著高低起伏的田野舒緩地流淌著。開始向東蜿蜒而下,經過黑魚嘴一段狹窄壺口做了短暫的翻騰,然後掉頭向南穿過一大片茂密的樹林,注入到平靜的東清湖。如果從空中鳥瞰,就像畫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東清湖就像是問號的圓點。幾年的時間,東清市彷彿從數百上千年的沉睡中忽然醒來,穩穩地坐在了東清湖畔,長高了,也壯實了。入夜時分把萬點燈光映入深藍色的湖水,拉出了一片片鱗光閃爍的光影,白的,紅的,綠的,黃的,讓人看上去璀璨奪目生機勃勃。
段文煊今天晚上喝的有點高了。不算啤酒,四個人喝了三瓶紅花郎,那可是五十二度的啊!他是喜歡喝慢酒的人,咂摸著滋味,邊看邊聞,慢斟細飲的那種。可是黑頭那孫子根本不知道品位為何物,一杯一撅,亮著碗底兒叫陣,大聲亮嗓,句句是江湖義氣。不喝就急,跟他媽的要賬的似的!你以為你是誰呀?要不是讓徐彬騙來,鬼才跟他們混在一塊兒!徐彬也是,官場商場全聯絡,三教九流都摻和。你不過是個商人,看起來還是個斯斯文文的商人,幹嘛把自個裝扮的那麼江湖啊!以為自己是秦瓊啊?段文煊壓根兒就沒把黑頭們看在眼裡,更沒有跟他們一塊兒喝酒的興致。衝著徐彬的面子,他才沒好意思貿然離開,但是一直提不起精神來。此刻,他敞穿著夾克,藉著接電話的機會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一手舉著電話,一手端著酒杯,離開了酒桌。剛出單間門,順手連杯帶酒扔進了痰桶。
段文煊進了二樓的茶座。正是別人喝酒吃肉的時候,這裡顯得格外清淨,沒什麼客人。他招手叫來了服務員:“碧螺春,一壺。”
這個名叫“陶然”的茶座,裝飾得古色古香。屋頂上懸掛著幾隻八角宮燈,灑落下來的是淡黃色的光波。仿硬木的八仙桌太師椅,雕刻著雲龍圖案,藍花瓷的茶具鋥光瓦亮。牆上掛著幾幅書法作品,都是省裡市裡名人留下的墨寶,裝飾在黑漆的鏡框裡,讓茶座顯得很雅氣。其中一幅非常打眼,筆力清秀,似篆似隸,挺有韻味:茗香意遠,墨韻悠長。茶有醒腦的作用,加上茶室裡飄浮著淡淡的蘭香,就更顯得靜謐清幽,讓人氣定神寧。過了好一會,段文煊才從繁鬧嘈雜的氛圍裡擺脫出來,漸漸恢復了平靜。
他沒在八仙桌子旁就坐,而是找了更加幽暗的角落,在一套硬木黑漆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緩緩的挺了挺腰身,把後背完全依偎在沙發裡。他品味著輕柔委婉的二胡獨奏《良宵》,身心就此放鬆下來。茶博士年輕漂亮,雪白的肌膚烏黑的頭髮,一襲蔥綠色的唐裝。她伸出素手擺好了茶具,準備進行優雅的茶藝表演,這是招待客人的固定程式。看得出來,姑娘溫柔典雅,技藝嫻熟,訓練有素。當第一次把開水注滿紫砂壺後,段文煊不失時機的揮揮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他要獨自享受片刻的寧靜。
段文煊認為自己是很有品位的。他幾乎從來不參加那些烏七八糟的宴請,也不去烏煙瘴氣的歌廳舞廳。雖然平時也喝酒,但都是三兩個好友找清淨乾淨的地方,或者是咖啡廳或者是茶室,也去過小酒館。他很少主動踏進豪華闊綽的酒樓賓館,更不進迪廳熱場,他討厭那些無聊放縱的喧鬧。但是官場上的應酬少的了麼?迎來送往接風宴請答謝團拜的事能不參加嗎?他知道這些宴會都和精心安排的座次一樣,嚴格的按照紗帽尺寸排列,要走完一定的程式的。強堆出來的笑臉,虛情假意的奉承,在他看來俗不可耐。因此,他不得不精心安排,讓愛湊熱鬧的關副區長去出風頭過酒癮,請愛端架子的賀書記出面去接受恭維。實在脫不開的就事先讓秘書安排電話,給他一個提前退場的藉口。甚至故意讓幾個酒局撞車,他疲於奔命似的連趕幾場。儘管累的筋疲力盡,但相應的減少了應酬